太白山庄居于缓坡之上的一大块平地上,背靠巍峨的大山,守着出入山进入矿区的门户,面对开阔的谷地,甚是雄伟。这山庄原本就是个军营,后来矿区由太白五虎接管,这里也就成了太白山庄,所有建筑也都保持着原来厚重结实的风格,只是在军营的后面新修的很多屋舍,映衬着山峦树木,平添几分秀丽之色。
众人到时,又有两位庄主在大厅前迎接,左边高个的是二庄主冯正川,右边矮胖粗壮的是三庄主雷明义,看见两位庄主,常惠卿、丘梅林上前施礼招呼:“二哥!三哥!”
“二庄主好!”“三庄主好!”其他一起来的众位也应和着。
这二庄主、三庄主也都是粗鲁汉子,哈哈一笑,冲大家一抱拳,冯正川道:“各位朋友,大家远道而来,山里人没啥招待的,今天我大哥备了几坛好酒,望大家不要客气,请!请!”
大厅里已经摆好了酒肉蔬果,十几位年轻的男仆在旁边伺候着,几位庄主也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他们也分宾主坐在众人之中,以便照应。
“大庄主到!”一个庄丁喊了一嗓子,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各位英雄大家好啊!”从后堂走出一位壮汉,五十多岁年纪,膀阔腰圆,身材魁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震得坐在近处的人耳朵嗡嗡直响,这就是太白山庄的大庄主,人称坐地虎的冯正山,也是二庄主冯正川的胞兄,兄弟俩机缘巧合,从官府获得矿山的开采权,又陆续结识了其他几位异性兄弟,号称太白五虎,近年也是在西北创下的极大的家业,让整个江湖侧目相看。
大庄主既到,大厅里的各位宾客忙起身行礼。
冯正山笑着向大家深施一礼,招呼大家坐下,朗声道:“各位武林朋友,难得大家给我兄弟面子,来到这小小的山庄,兄弟我深感荣幸,这也是太白山庄的大喜事。山里人也不会什么客套,山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兄弟刚打了几只熊和几只野猪,还算新鲜,兄弟窖藏几十年的酒还算爽口,大家今天一定要尽兴,来,我先敬各位一碗,干!”一位庄丁承上一大碗美酒,冯正山接过一饮而尽。
大厅里也有豪爽之人,“干!”“干!”“好酒!”“好酒!”之声不绝于耳。
但今天来到山庄之人谁都知道,这顿酒宴没那么简单,还有些人有着自己的心事,所以很多人一碗酒只是沾沾嘴唇而已,好在主家也不在乎,继续招呼大家喝酒吃肉。
俞展翔坐在葛韬旁边,看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毫不在意,自己也放松下来,谈笑风生,一脸豪情。
酒过三巡,大庄主冯正山端起一碗酒,站起来面向大家,还是满脸堆笑到:“各位武林同道,今天请各位来到敝山庄,请各位喝碗水酒,是有一件小事相求,如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恕罪才是,我这里就先告罪了。”说完又是将一大碗酒喝个底儿干。
大厅里立即响起一阵嗡嗡之声,有的放下碗筷酒碗,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相互交目,会心点头,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场啊。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冯正山才道:“承蒙天下武林同道不弃,给我兄弟几分薄面,我们兄弟几人算是在这山谷之中才有这点家业。大家也知道,这里虽有几座小的金矿,由我兄弟几个打理,但那也是在官府讨口饭吃,所产金子每年按定例一两不少的要交给官府,近日便是交定例之时。说来惭愧,我兄弟几人都是山野之人,学艺不精,昨晚有高人来过山庄,与我兄弟开玩笑拿走了几锭金子,我们竟然没有觉察,说出来却是让江湖朋友笑话了。”
说到这里大厅里确实有了笑声,冯正山正了正脸色,已不见了笑容:“要是几锭普通的金子,哪位喜欢拿了也就拿了,就算交个朋友,但这是交给官府的定例,上面有官府封印,都是有数的,少了一锭,我们兄弟都有杀头之罪,所以在这里请个罪,如果那位开玩笑取了的朋友能够奉还,冯某定当加倍重谢。”
“看来冯老庄主是把我们当成小偷给抓起来了,哈哈。”有人首先调笑道。
“太白山庄在江湖也算一个响当当的门派,就这样无凭无据就怀疑我们偷东西,这也太过霸道了吧!”这种请人的方法当然会有人不高兴。
“是啊!”
“这有点欺人太甚吧!”
……
看来这里面不都是平庸之辈,有些人也并没有把太白山庄放在眼里,江湖上躲不过一个理字,就不信你太白山庄还能把这么多人黑了不成。
“这么做确实不当,但涉及到太白山庄数百口人的身家性命,冯某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各位朋友给个面子,查看一下各自的行李包裹,也许有哪位武林朋友恶作剧放错了地方也未可知。”冯正山尽可能的压着性子。
“怎么,还要搜我们的行李啊?”有人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那里,就是让各位自己检查一下,那里能搜各位英雄呢。”常惠卿笑着打着圆场。
“那我们的包裹还在客栈!”刚才的人道。
“那不打紧,我已经派人给没带包裹的各位取了过来,谁的包裹都未敢打开,等待各位自己勘验。”常惠卿说着,让门外的庄丁奉上了一个个包裹。
这一下子就炸了锅了,原来还想看热闹的一些人也被激怒了。
“我要是不翻包裹呢?”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持刀压在桌上的包裹上,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两目斜视,神情甚是傲慢。
“不能自证清白,今天谁也别想轻易离开!”一直没有开口的五庄主丘梅林冷冷的说。
“哼!那我倒要看看我离得开还是离不开!”说着就要动手。
“慢着!”崆峒派的冼仁杰走了出来:“这位兄弟,就让我先领教一下丘五庄主的剑法。我们赌一下,如果兄弟侥幸胜个一招半式,那我的包裹就不用看了,如果五庄主胜了,那兄弟的包裹五庄主随便看便是。只是个小赌,大家点到即可。”冼仁杰此时出来有他的用意,先定个规矩,要想不被验看包裹,就得拿出点真本事,他知道太白五虎以老五武功最高,也是想让他展示一下武功让别人知难而退,不至于结怨太多,当然他对自己的剑法也颇具自信。自己与常惠卿颇有交情,打个圆场的顺水人情自然就当仁不让了。
常惠卿心领神会,拱手相谢。
丘梅林也不答话,拉开一个剑式相候,既算是答应,也算是行礼。
冼仁杰也不再客气,长剑一出,分心便刺。丘梅林也不含糊,身子一侧,青锋宝剑直向冼仁杰得剑上搭去,冼仁杰未待招式用老,身形一错,长剑一抖,化作七点寒星,急袭丘梅林全身七处大穴,用的正是崆峒派的绝招七星搜魂。大厅内一阵惊呼,就看丘梅林飞身跃起,青锋宝剑随即化作一团剑舞,两剑交锋之声骤起,他竟然可以借对方的剑力延长在空中停滞的时间,可见他的轻功修为确非一般,随着两剑交锋之声停歇,已然平稳转身落地,化解了冼仁杰雷霆一击。
“好!”“好!”大厅里已经有人叫好。
冼仁杰微微一笑,回身长剑斜刺,从下往上,直取对方咽喉,使的是一招斗转星移,待得对方封挡,会搭着对方兵器翻转,变成压着对方兵器平刺,直取咽喉,这一转、一粘、一压、一刺一气呵成,既好看又刁钻,凶险万分。但丘梅林也不是白给,知道自己的剑如被他搭上就会被动,冼仁杰虽是好意,但频出绝招,逼得他只能招架,自己也有卖弄之嫌,所以虚招一封,待得对方长剑翻转之际,突然急削对方手拿剑的手腕,逼得冼仁杰不得不退步撤剑,这招蜻蜓点水也是赢得满堂喝彩。
这两人一个是太白山庄的武功翘楚,一个是崆峒派的后起之秀,以快打快,转眼之间就交手四五十招,大家看得惊心动魄,连叫好之声都渐渐平息。
刚才发飚要打架的小伙子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完,有没有人和我打?”
“我和你打!”俞展翔跳了出来,他本来也觉得憋屈,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好,看到这小伙子的胆气十分佩服,加上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心中很是喜欢,他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管着。
那边还在争斗,他们这边就攀谈上了:“我叫俞展翔,你叫什么?”
“在下洛阳金刀门的王伶。”
“好,王家刀法有名,我和你打,咱们也定个规矩,我赢了我看你的包裹,你赢了你看我的包裹,看完了我们走人。”俞展翔道。
葛韬在一旁看着俞展翔,不由连连点头。
“哈哈!好,就这么定!”王伶说完单刀一挥,两人还真斗在一起。
这两个年轻人在气头上,自说自画,完全没有把太白山庄放在眼里,早激怒了一个人,那就是二庄主冯正川,太白山庄还没有这样丢过面子:“哪里来的小孩,这里容不得你们撒野。”拎一把双股铁叉直向他们两人中间插去。
这边这么一闹,那边丘梅林和冼仁杰就打不下去了,一来这二人毫无冤仇,就是打个圆场做做样子,二来很多人都去那边看热闹了,丘梅林一撤剑,两人就此打住,算是打个平手,也过来察看状况。
这个二庄主冯正川人称靠山虎,早年以打猎为生,虽未拜师学艺,但常年和狗熊、野猪为伍,也练就了一身本领,讲不清招式,但实用、威猛,不可小觑。
这两小孩自己斗着玩,有点故意气着太白山庄的意思,冯正川不管打谁,他们都躲着他,不与他接招,而这两人凭借灵活的身法只管自己打斗。几招一过,冯正川被人撇在一边,怒气上涌,大吼一声,一副铁叉舞的更是迅猛力沉,逼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后退。这两个年轻人一边打斗,一边还要躲着冯正川的双股叉,这时已经有点手忙脚乱,冯正川顺手一抄,几乎同时挑到了俞展翔和王伶的衣衫,俞展翔左衣襟被霍个口子,王伶右肩被挑个破洞,还擦到皮肉,挂了彩。
这个变故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就武功而言,冯正川肯定不是他们两任何一个的对手,但两个年轻人不知轻重,过于托大,才闹了这么一个大红脸。
“哼!”冯正川狠狠的瞪了一眼愣在那里的两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去把两人的包裹拿过来扔到一张桌子上,手一抖俞展翔包裹里的东西就散落在桌上。
“啊?”
“那是什么?”
“金子!”
人群里一阵混乱,七嘴八舌,两锭黄橙橙的金锭上的官府封印分外耀眼,这时俞展翔也是一惊,事发突然,又说不清楚,脸上就挂不住了,他实在无法忍受周围人的眼光。
“谁在给我栽赃,有种的就站出来,小爷我跟你拼了!”一副小孩打架的模样,煞是可爱,完全不见了他装作老成那种江湖气。
“慢着!”大庄主冯正山突然快步走过来,拈起其中的一块银子,上面有三个浅浅手指印,急切地问:“小兄弟,这块东西可是你的?”
“是又怎样?”俞展翔余怒未消。
“小兄弟息怒,如果真是你的,就算你把这山庄拆了,我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说完这话,厅内一片唏嘘,大家又被惊着了一回,冯正山如此说,那是说这位小伙子有很深的背景,或者是太白山庄和这位小伙子有着很深的渊源,看来真是于好戏看了。
他亲自把俞展翔的包裹理好,手拿着那两块金锭:“东西定然不是俞少侠拿的,但又是谁拿了放倒俞少侠的包裹里呢?”
“是我!哼哼!”
一阵冷笑,声音不大,但就像大厅里吹过一阵阴风,每个人都觉得毛孔倒竖,后背凉气直冒,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的声音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着实有点阴森恐怖。大家回头望去,在大厅的前面站着一人,一袭黑衣,料子很是华贵,裁剪也很得体,遮住头脸和全身,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个女人。大白天的,人家什么时候进来,竟然无人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陷害我?”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一个飞跃,持剑直向着黑衣女人刺去。只见她身形一晃,未待他的剑招发出,黑衣大袖一挥,一掌打在他的前胸,俞展翔就像风筝一样飞回了刚才的地方,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招都接不住,这面子往哪里搁啊,俞展翔一骨碌爬起来,突然想到一个人,心中一惊,随即一咬牙,大喝一声:“原来是你,你这老……”
他是想骂“老妖婆”,就见黑衣女人飘身而至,大袖一挥,掌力带动的罡风紧硬生生把他后面的几个字给逼了回去,周围的人也被逼得纷纷后退,黑衣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瞬间点了俞展翔几处大穴,随即拦腰拎起俞展翔,另一只手抄过桌上的包裹跌落地上的剑,未待其他人做出反应,一个飘落已经出了大厅,待得众人赶到厅外,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一会一个变故,一个比一个吓人,就连想看热闹的人也惊得目瞪口呆,看来这地方真成了是非之地,既然官府封印的金锭找到了,大家拿起自己的包裹行李纷纷告退,一会儿就走的只剩下惊魂未定的太白五虎了。
“大哥,下面怎么办?”还是老四常惠卿打破了惊恐之局。
“哦,”冯正山收了一下情绪,逐渐恢复了太白山庄大庄主的豪气和胆气,这没有什么,该来的总会来,以往更为凶险的局面都挺过来了,所以他平静地说,声音依旧浑厚:“老五,你带人四处查看一下,府库不能再有闪失;老二你回矿上察看,防止发生变故;老三你去看一下后宅,近日要加派人手;老四你先给俞大侠发讯息,随即赶回客栈,打探消息。”兄弟们答应着四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