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觉总会比老年人多一些。
天已经大亮,俞展翔还在睡懒觉,一阵刀锋挂动的风声把他惊醒,他以为有人交手,赶紧爬起来定眼一看,一下子就看呆了。
草庵外不大的空地上,斜斜的阳光把一束束光影洒落在林子间,清晨蒸腾起的淡淡的雾气混合着光影,把这片林子装扮的如同仙境。罗小星身披一件红里黑外的披风,高挽着发髻,一把柳叶刀舞的可真算得上武林一大奇景。婀娜的身姿伴着柳叶刀的飞舞,一会儿轻灵流转,曼妙绝伦,一会儿凌厉狠辣,雷霆万钧,一会慢如推磨,举轻若重,一会而举刀若斧,砍斫分明,时急时缓,如乐舞相伴,美轮美奂,腾挪翻转,如凌空追月,落地无声,各种秀、狠、慢、重的招数既可徐徐推演,又可快速切换,流云飞转,酣畅淋漓,完全难以想象舞刀的是一个年届七旬的老人,舞到盛处,林间的光影中只见一团黑影带动柳叶刀的闪光在飞转,一声清啸,罗小星突然凌空跃起,刀光闪处,碗口粗的大树被拦腰削断,倒下来的树干,被她飞起一掌,带着树冠,跌向林间。
俞展翔大大的张着嘴,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傻傻的站在那里,仿佛面前还是那飞舞的身姿,流转的刀影,太好看了,难怪朱师傅说因为她的刀舞得好看,杀人杀的也是那么美,江湖人才称她为粉面刀仙,给她一个仙字,实在不是过誉,那是真有人识货呀,也许有人看到她的这样的刀舞,就是被她杀了也心甘情愿也未可知。
等俞展翔收收心神,想想以前几次和罗小星交手,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处处挨打,今天见了她的刀法,才觉得那打挨的一点也不冤,自己和她差的实在是太远。刚才一直只觉得好看,现在仔细想想,每招每式,或快或慢,或轻或重,都暗藏杀机,尽管看上去似曾相识,也只是看了个懵懵懂懂,还不能深谙其中的奥妙,就这已经够他心惊肉跳半天了。他见过爹娘的武功,本来他认为爹娘的功夫就是天下最好的,只要爹娘到了,一定会从这位老祖宗手里把他救走,但现在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了。
罗小星一套柳叶刀法舞完收功,没理惊愕在一边的俞展翔,就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调息,头上已经是热气蒸腾,静静的身影映照在阳光、树影、晨雾中,宛如一尊大慈大悲的菩萨,这很难让人把她和一个杀人如麻,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联系在一起。
俞展翔知道,罗小星这一通运功,就像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耗费不少体力,至少要调息一个时辰以上,他一边去准备早饭,一边关注着她的周围,颇有些护法的味道,就连俞展翔自己也感觉到有些奇怪,他越来越恨不起这位老人了,倒是多了几分喜欢和崇敬。
待得罗小星调息完毕,俞展翔赶紧摆好吃的,请老人家用早餐,期间殷勤倍加,对罗小星照顾更加周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又看上我老人家的什么东西了?”看来罗小星今天心情也不错。
“哪能呢,我是觉得老祖宗你的柳叶刀舞的真是好看,呵呵。”俞展翔还是一副讨好的嘴脸。
“哼哼,难道就只是好看?”罗小星道。
“不!不!我知道您到刀法是江湖最厉害的几种武功之一,栽在年刀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但我,我还是觉得好看。”俞展翔道。
“厉不厉害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拍马屁。”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罗小星这么说,看起来还是很受用。
俞展翔当然看在眼里,继续他的马屁攻势:“我说老祖宗,怪不得以前人家称您为刀仙,这回我可是大开眼界,不枉此生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人看到您的刀法身形,会忘了在和您打架,就这样被您杀掉了呢?”
“哈哈!”罗小星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就去问问那些死在我刀下的鬼魂吧。”
罗小星很少这样高兴,俞展翔也受到感染,狡诘的一笑:“我就舍不得动手,就是死我也要看。”
“放肆!连我老人家的便宜你都想占。”声音虽然大了点,但看不出有生气的意味。
“不敢!不敢!老祖宗您别生气,我只是说的真心话。”这油腔滑调还没有减。
“你还说!”罗小星一瞪眼,不怒自威。
“好!好!不说,不说了。”俞展翔也适可而止。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早饭也吃完了,收拾停当,俞展翔心想,大哥跟爹学功夫,我跟娘学功夫,原以为即使算不上高手,在江湖上混混总归没问题,哪知道这才多长时间啊,自己差点小命都没了,今天见识了罗小星的功夫,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的功夫自己要是能学到两三成,哪怕是一成,也足以在江湖扬名立万了。但他转眼又想,自己都说过不要做他的徒子徒孙了,总不能又去求人家教吧,看来还得想个办法。
“哎,我说老祖宗,”看着又要离去的罗小星,俞展翔赶紧凑上去:“我问您一个问题,我老觉得我学的剑法和您刚才舞的刀法有点相似。”
“哼!”罗小星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那三角猫的剑法,也好和我的刀法比!”
“你不要瞧不起我的剑法,我的剑法是我娘教的,打不过你是我自己没练好,与我的剑法没关系,每次和你打,几招你就把我打趴下了,我根本就没有把全部剑法使出来。”看来这小子从心里很崇拜他娘。
“怎么,还不服气,好!今天就给你个机会,你就让我老人家好好的开开眼界。”罗小星说完真的在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俞展翔心里一阵窃喜,只要她肯坐下看就行,他知道,只要她嘲笑那里、骂哪里就说明哪里自己做得不对,自己再想法去改正就是了,这他已经习惯了。
“可惜我的剑丢了”,俞展翔边说边拣起根树枝:“我就用这根树枝当剑吧。”
“哼!你那叫什么,你要赶羊还是赶牛啊。你那把破铜烂铁不就在那堆草里吗?”罗小星又嘲弄了这小子一把,颇有得意之色,看来她很享受折腾这小子。
“真的?”俞展翔喜出望外,赶紧冲到草庵里,果然在他躺的那个草堆里找到了他的剑。这把剑可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虽算不上绝世珍宝,那也是靳氏兄弟找江湖铸剑高手打造的一把上等好剑,钢口、韧性都算得上上品,他自己也爱不释手,所以跑出来说:“谢谢老祖宗,是您帮我找到的?”
“那你以为我老人家吃完饭是去游山玩水呢!”罗小星没好气地说。
“谢谢!谢谢!”俞展翔还在看他的剑,就好像很长时间未见的一位朋友。
“现在剑有啦,还杵在哪里干什么?如果不想让我看你那什么破剑法,我老人家就真的散步去了。”罗小星道。
“好,这就开始!”俞展翔双脚站定,气运全身,右腿后撤一步,右手横剑胸前,左手搭剑,做了个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