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是游牧民族,因此所谓的王庭,也不过是毡帐更多,人口更密一些的大部落聚集地罢了。在头曼单于名义上统一草原上的匈奴部落之前,头曼他所在的挛鞮部也是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
这座王庭是在头曼的主导下建立的,他认为既然自己已经同意了草原,就应该有身为大国国主的身份和霸气,一个固定的都城是必不可少的。
都城是什么,是一个固定大国的象征,任何时候,只要都城还在,这个国家就还在,如果连个都城都没有,匈奴又算什么有头有脸的国家呢?同时这也是对自己国力的自信,我敢把都城固定在这里,就有自信守住它,你们其他国家要是有这个能力,就尽管过来打!
抱着这样一份自信和骄傲,单于王庭堪堪在这草原上拔地而起,不少周边的匈奴部落都被头曼强迫搬了过来。随着进入的部落越来越多,当初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就越来越不够用,头曼索性把这些栅栏全都拆了,任由周边的毡帐如蚁群般增长。
当然,他还是会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国之君总不能和底下的百姓们住在一起,因此在王庭的中心,用从各处花了大量人力财力收集而来的石头堆起了一座围墙。石头这种东西在草原可不多见,草原上也基本不会有人用石头来建城,毕竟它带不走,不方便迁徙。
这座不高的石头围墙把王庭分为了两个部分,里面是头曼单于和手下长老的辉煌毡帐,外面是普通牧民的矮小窝棚,而在最外围,则用栅栏围了两座军营。
姬云和冒顿驻足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看着不少牛车从四面八方赶来,缓缓进入王庭,在毡帐之间绕来绕去,最后消失不见。
“王庭周围的草原就这么大,这么多人在这里住着,不管是放牧还是游猎,都不足以支撑他们的日常生活,因此每天都会有装着食物酒水的牛车从其他部落送过来。”冒顿怕姬云看不懂这些牛车的目的和来历,解释道。
“那些外面的牧民平时都干些什么呢?”姬云不太理解这样的做法,中原大地上是有很多这样巨大的城市,把老百姓关在城市里,但在城市的周围会有很多的耕地,城市里的人可以自给自足,像匈奴这样的游牧民族,实在不适合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冒顿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大部分都还是在为单于卫队服务,生产一些箭矢皮甲之类的东西,还有些人会外出做些物品交换的事,在你们中原叫货郎是吧?”
见姬云点了点头,冒顿便继续说道:“不过他们最重要的人任务,却是要为头曼喝彩。”
冒顿的话让姬云哑然失笑:“走吧,进去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洗个热水澡,吃点好的!”
二人催动胯下坐骑,慢慢走向王庭。
在夕阳下,单于王庭竟然也显得颇为气派,两座军营像两个守护神,一左一右护住中间的王庭。夕阳恰好落在两座军营中间,王庭之上,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在夕阳的正下方,正是头曼单于的五彩毡帐。
每个帝王都喜欢这样的天授神权,姬云轻轻叹息一声。
两人还没走到王庭,就被一队巡逻的卫队给拦了下来,卫队的长官显然是认识冒顿的,所以当他看见冒顿的时候,立刻神色慌张地滚下马来,冲到冒顿面前跪下:“属下不知太子归来,请太子恕罪!”
“起来吧!”冒顿恢复了一个太子应该有的形象,挺直了身子,眼里全是冷漠和高傲,和之前姬云所看见的那个人似乎完全不一样,“父王在哪里?”
“回太子,单于大王不在王庭,正亲领大军驻守在月氏边境。”那个长官似乎对冒顿的突然回来非常惊讶,说话都有些慌乱。
“知道了,下去吧!”冒顿摆摆手,示意那个长官退下,那人点点头,起身带着属下继续往下个地方巡逻。
等那些卫队走远了,姬云才说道:“太子还真是有气派啊!”
“没办法,你如果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高些,这些人就不会怕你!”冒顿显得有些无奈,继续往前走,“果然如我所料,头曼并不在王庭,先生以为我是不是应该立刻领兵占了王庭,然后发兵攻打头曼?”
“不行!”姬云想都不用想,立刻否决了冒顿的想法,自己是知道历史走向的,自然要阻止冒顿乱来,但还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他,“先不说你有没有威信领导如今还在王庭的士兵,就算你真的把他们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为了你和头曼拼死一搏,你又足够的粮草吗?这王庭的情况你比我清楚,足够支持你和头曼开战吗?”
“不能!”冒顿哟啊哟头回答。
“再者,王庭的军队再多,也多不过整个草原的匈奴士兵吧?到时候头曼在外面一句话就能让全匈奴的士兵来攻打王庭,你又能支撑多久呢?”姬云一盆冷水泼到底,让冒顿彻底冷静了下来。
“还是先生考虑得周到,我是有些莽撞了。”冒顿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被头曼一逼再逼,气得有些失去了理智,如果没有姬云的帮助,可能自己真的就领着王庭的军队去和头曼打仗去了。
姬云年纪其实比冒顿还小一些,但毕竟相当于多活了两千年,脑袋里的知识和经验可是比冒顿多了不少,看问题自然也就全面一些。
“听我的,先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然后等头曼回来。”
冒顿皱着眉头:“他真的不会杀了我?”
“放心好了,不会的。等你见到他,就把自己如何从月氏人那里逃出来的好好吹嘘一番,能吹多厉害就吹多厉害,最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杀翻对手百人这种,让头曼觉得你勇不可当,他自然不会杀你!”姬云开始给冒顿出主意,因为历史记载中正是头曼觉得冒顿实在太勇猛了,才没有继续对他痛下杀手,所以这次必须要这么吹嘘才行。
“这……”冒顿却有些迟疑,说谎似乎不是他的强项。
“你必须这么做,和性命比起来,谁更重要?”姬云颇有些苦口婆心,却也由不得他不上心,要是万一如果也许冒顿被杀了,自己也就跟着玩完。
“好吧,我就听先生的!”最终冒顿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同意了姬云的办法。
二人一路进了石头城,王庭里的不少长老得知太子杀了回来,纷纷出来迎接,各种神色都在他们脸上表露无遗,姬云一一观察过去,发现还是有不少人是真心关心冒顿的安危,见他平安无事,都纷纷放下心来。也有些人看来是头曼的死忠,背地里也巴不得冒顿被月氏人杀死,好让头曼高兴些,大家都能跟着升官发财,如今见冒顿平安回来,眼里都多了些怨恨和不甘。
冒顿的妻子和儿女也都出来迎接他,一家人团圆,场面顿时多了不少温馨的感觉。等热闹过去了,冒顿便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王自己已经安全回来,让他们不用再和月氏人对峙。然后又给姬云安排了一个毡帐休息,就把众人驱散了。
那些长老官宦一边赞扬冒顿的勇猛,感叹黑龙神的恩赐,让他能平安回家,一边慢慢地离开了太子的毡帐。等人都走光,冒顿才把姬云介绍给自己的妻儿。
得知姬云是冒顿的救命恩人,冒顿的妻子对姬云是千恩万谢,姬云拦都拦不住。这些草原民族历来是爱憎分明,如果他对你敬重,那就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姬云倒是更喜欢冒顿的一双儿女,两个小孩天真烂漫,第一次看到姬云这样眉清目秀的中原人很是新鲜,围着他转来转去,问东问西。姬云是个老师,对小孩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因此对两个小孩也是非常有耐心,对他们的问题知无不言,逗得两个小孩咯咯地笑。
“想不到先生竟然如此受小孩喜爱?”冒顿站在一旁感叹道,这个中原人似乎比自己和自己的儿女还要亲近些。
“哪里哪里,在下之前是教书的先生,可能对小孩来说更加亲近吧!”姬云笑着回答。
“好了好了,鬻儿,莲儿,不要缠着先生了!”冒顿的妻子拉住围着姬云转的两个小孩,带着他们往内帐走去,“先生和你们父亲刚回来,让他们早点休息!”
“哦!”两个小孩不舍的离开,让冒顿和姬云都会心笑起来。
“小儿顽皮,让先生见笑了!”冒顿很喜欢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们如此可爱也是内心舒畅。
“没有没有,两个小孩很可爱。”姬云夸赞道,“那我就不打扰太子一家享受天伦之乐了,我也好去洗个澡睡个觉!”
“先生自便!”冒顿向姬云拱手,把他送出自己的毡帐。
终于泡在热水里之后,姬云才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接下来要面临的挑战会更加困难,不养好精力可不行!慢慢闭上眼睛,姬云开始享受这种安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