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加索轮盘赌?”龙开阳问道。
葛石头瞪着眼睛,扔掉驳壳枪,接过镇民递来的一把左轮,将一粒.32子弹塞进转轮弹槽,旋转,关上转轮。
“一人一枪打头,中枪的输,敢吗?!”葛石头面露凶相,企图让龙开阳知难而退。
“你们俩个,给我住手!”肖安娜拼命往人群里挤,但聚集人群越来越多,又故意不让她进来,她怎么挤也挤不进来。
突然间,葛石头不由分说,闭着眼睛直接对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周围镇民一阵惊呼,连连后退,可枪声没响,葛石头活得好好的。
剩下的5枪,有一枪是有子弹的,四枪是空的,该轮到龙开阳了。
这不是决斗,而是赌博。
赌具是左轮,赌资是命。
龙开阳眯着眼睛,一步步向前走去。
如果下一枪有子弹,他能预见自己的死亡,这种挑战他怎么会惧怕呢…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已。
接过枪,静静置于太阳穴,脑中没有突然涌入记忆,说明下一枪,没子弹。
龙开阳睁着眼睛,轻描淡写扣动扳机,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镇民们又是一阵惊呼,议论纷纷起来:“葛石头是闭着眼睛开的枪,龙开阳眼都没眨,还是龙开阳更厉害啊!”
葛石头听了,气息越来越粗。
心里一发狠,对龙开阳伸出手道:“拿来!”
“不如点到为止吧。”龙开阳却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葛石头虽然很讨厌,但他没必要死在这无聊的勇气游戏上,况且,这对赌对他来说,不太公平。
“轮到我就点到为止,你是故意让我输吗?!”葛石头并不领情:“拿来!!”
龙开阳没办法,只好开口道:“我认输好了。”
镇民们也纷纷劝着:“葛石头,龙开阳认输啦,别继续啦,再继续就要出人命了…”
但葛石头并不想停下。
“不继续跟我玩…就小心看好你女儿…”葛石头恶狠狠的激怒着龙开阳,他的确成功了。
两次三番…拿龙影儿说事儿,龙开阳真的生气了,既然葛石头自己非要找死,他就成全他!
……
……
一大长段儿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之中。
龙开阳将左轮扔给葛石头,第三枪,枪响了,葛石头死了。
肖安娜瞪大眼睛盯着葛石头倒下,脸上现出绝望、惊怒的神情。
小镇镇民们,后悔极了,后悔不该怂恿两人之间的呕心斗气。
肖安娜终于挤进人群,提起霰弹枪指着龙开阳的脑袋吼道:“我说过,你敢在北窑地惹任何麻烦,我轻饶不了你!”
“你跟他斗什么气?玩什么轮盘赌?”肖安娜不解的问道。
龙开阳默不作声,冷眼看着围住自己的镇民,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也只不过是接受了决斗挑战,并未出手伤人,葛石头严格来说,算是自杀。
“关我什么事?”龙开阳不解。
听到枪声,高老头儿,章鱼哥,杰斐逊冲了过来。
见葛石头死了,三个大汉二话不说,直接找来绳子,把龙开阳捆了,抢走了他的手雷和小锤。
“他又不是我杀的,你们捆我干什么!”龙开阳不解的问道。
“他因你而死!”肖安娜吼道。
葛石头常抢劫镇民食物,勒索镇民钱财,龙开阳大惑不解,这样的小镇,怎么能允许一个人渣横行霸道?
本以为镇民们会感激自己除了个祸害,但龙开阳发现,他们并不感激,正相反,眼神中充满了仇视。
肖安娜气得抓耳挠腮,冲龙开阳吼道:“你懂什么?!葛石头是人民医院匪帮首领的儿子,正是因为他在北窑地居住,人民医院匪帮才一直没对北窑地动手,你明不明白?!”
“肖安娜,别跟他废话了。”章鱼哥系紧绳索道:“赶紧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大楼吧!”
真正怂恿葛石头,置其死亡的镇民们却亢奋附和起来,代表起北窑地的公愤来,没有一人为龙开阳说句公道话。
生死攸关的问题摆在面前,所有人都决定让龙开阳“一人做事一人当。”
“谁跟我一起送他去?”肖安娜眉心紧皱,环视一圈儿,却许久没人应声。
“你们——”龙开阳拼命挣扎着:“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样做是不对的!肖安娜,杰斐逊,高老头儿!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章鱼哥握着一把切肉刀抵在龙开阳的脖子上,冷脸开口道:“安静点儿!”
“龙开阳,你就别挣扎了,人民医院匪帮首领知道他儿子死在这儿,一定会率领匪徒帮来血洗北窑地的!”高老头儿锁着川字眉,无奈的对龙开阳说道:“只有交出你,北窑地…你女儿…才有一丝幸免于难的机会…”
龙开阳突然觉得很愤怒,这些冷漠、自私的家伙,这个垃圾场一般冰冷荒凉的世界,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义警吗?!”他对肖安娜吼道:“你算什么义警!你应该同犯罪势力势不两立!”
肖安娜无奈摇着头,对龙开阳说道:“别幼稚了龙开阳…我是义警不错,但北窑地的镇民们,没有理由承担你闯下的祸…我心中的正义,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们一起反抗他们不行吗?!”龙开阳咆哮着。
“反抗…”肖安娜深吸一口气说道:“人民医院匪帮的残暴,不是北窑地能抵抗得了的…龙开阳,别挣扎了,把你送去认罪,是唯一的机会…
北窑地必须继续存在下去,它是废土荒野中的绿洲,是夏河平原上唯一正义的庇护所,牺牲你一人,保存这个小镇,是值得的。我们会将你女儿抚养长大…对不起…”
周围的镇民们,全都低下头,默不作声,听了肖安娜的话,龙开阳稍微有些理解了她的辛酸和无奈,他放弃了抵抗,点点头道:“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来吧,送我去。”
肖安娜,章鱼哥以及另外两名镇民,押着龙开阳一路向北,夏河岸边有座“寒鸦渡口”,摆渡人经营着一艘小船。
“北窑地出了什么事?”摆渡人指着龙开阳好奇的问:“这人是谁?”
章鱼哥付了钱,对摆渡人说:“别问那么多,只管划你的。”
夏河水很浑浊,除了辐射之外,河面下还隐藏着致命危险,没有船,是无法过河去北岸的。
人民医院大楼建筑群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下船后,一路上,五人都沉默不语。
路两侧竖立着很多细木桩,插着一颗颗人头,彰显着匪帮的残暴和血腥,半侧坍塌的人民医院大楼下,几个持枪匪徒正来回巡逻。
龙开阳一阵心悸,同行的北窑地镇民也非常紧张。
巡逻匪徒发现了他们,枪声响起,章鱼哥和一名镇民中枪倒地,呻吟不止。
肖安娜让龙开阳和另一名镇民跪下来投降,匪徒们很兴奋,开枪补死章鱼哥和镇民,捧起肖安娜的脸,恶狠狠的吼道:“胆小鬼!活该死!哈哈哈哈!你的肉一定很好吃!”
这就是匪徒…龙开阳总算见识到了他们的凶残,怪不得肖安娜问谁陪她一起来时,镇民们竟都不敢来。
“我们要见葛闫先生…”看着章鱼哥和另一名镇民的尸体,肖安娜强忍住内心悲痛道。
“可以,但你得先跟我们去一趟旁边的乱石堆,嘎嘎嘎——”匪徒说着,连拉带拽拽走了肖安娜,龙开阳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放开她!!”
枪托砸在太阳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他被拖到一间漆黑小屋,大门被重重关上。
5分钟后,衣不蔽体的肖安娜被扔了进来,她看上去很害怕,缩在墙脚默不作声,另一名镇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半个小时后,门开了,刺眼光芒照射进来,龙开阳眯着眼,见一身材高大的华夏裔中年男人,这男人看了龙开阳一眼,扭头对肖安娜说道:“你出来…”
龙开阳听见门外传进来的声音:
“刚刚是哪三个人欺负了你?”
…
“是他们三个吗?”
…
“砰——!砰砰——!”
…
龙开阳皱起眉,大概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肖安娜的声音响起:“葛闫先生…害死葛石头的凶手就在太平间里,我们把他送来了…能饶过北窑地吗…”
太平间的门被打开,龙开阳被拖到后院儿停车场中央的一座处刑台上,两个浑身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匪徒,一个按住龙开阳的背,一个按住他的头。
一个头戴铁盔,手持双手斧的凶恶匪徒,将斧头高高举起,等待着首领的指令。
龙开阳侧着头,盯着葛闫,葛闫也在盯着他,似乎是想看清楚,害死他儿子的凶手究竟长什么样儿。
葛闫突然抬起一只手,猛的落下,领会意图的刽子手挥下斧头,肖安娜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葛闫用一把突击步枪,瞄准肖安娜的后背扣动着扳机。
她泪水横流,嘴唇不停蠕动:“对不起…原谅我…”
……
……
不算短的记忆到此结束。
龙开阳正要递出左轮的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