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黄修,那旁边的众将一听也是猛地一愣,似乎是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雷哲想了想,非常疑惑地说道:“这不可能啊,宋若愚的大军尽在此处,我方盐城可是还驻留了五千精兵的啊,再加上盐城本身的防御水平,这……这宋若愚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军队空出来前去攻城?”
众所周知,如果是按照平常的攻城战役,攻方至少要比守方多两倍的兵力才可,黄修他们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儿,所以只留了五千精兵在城中,原以为这样做盐城就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了,却没想到宋若愚竟然如此大胆行事,直接去进攻盐城。
这样一来的话,那宋若愚之前的举动也就说得过去了。如果宋若愚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攻打盐城的话,那么将自己的大军困住不得脱身就是对他攻城最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众将心里均是暗暗倒吸了口凉气,随后用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望着这宋若愚,见到宋若愚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这方,不由得在心中想到,好一个盘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现在他们可是没有心情来佩服他们对手的时候,那面黄修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中的时候,这面李东就已经先坐不住了。
李东皱着眉头,向这黄修拱手说道:“将军,现在我军不可恋战,当务之急是赶忙回去救援盐城啊。”
黄修当然知晓这盐城的重要性,一旦盐城失陷,莫说是败给了宋若愚,就算是打赢了宋若愚,这自己也将成为一支死军,处在北晋地界,前后不援,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修面露寒光,紧紧地盯着那宋若愚,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宋若愚,真是好手段啊。”
随后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便是急忙向身旁将士喊道:“传我将令,全军撤退,务必尽快赶回盐城。”
那梁军将士一听说这盐城都快丢了,也是大惊失色,顾不得那么多,在听到黄修将令一下达后便开始火速撤退,这就算现在败给了宋若愚,至少他们还能够退回盐城坚守,可一旦盐城丢了,那自己可就真的没出路了。
于是那梁军如同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急忙忙地向盐城方向是奔去,唯恐自己去晚了把盐城给丢了,他们可是尝试过那攻打盐城的滋味的。
尸横遍野,血腥弥漫,惨不忍睹。
那宋若愚的大军瞧见这黄修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向后撤军,一双双眼珠子也是盯着宋若愚,期待这宋若愚给拿个主意。
宋若愚并未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地摆了摆手,随即便听见那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地响了起来,号角声如同大地在哽咽一般,持续而有张力。那黑压压的北晋大军随着这逐渐强烈的号角声是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阵型,如同那那黑云压城一样让人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晋军速度并不快,但气势十分逼人,没过多久,那宋若愚的大军就集结完毕,开始向这仓皇而逃的梁军是直直地杀了过去,随着这几万将士的脚步声,大地仿佛也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怒吼着那千百年来承担的重。
大军的森森铁甲在这凌冽的西风中隐隐透着肃杀的寒光,那手执的刀剑仿佛是索命的无常一样,让人心生胆寒而徒增畏惧。
万余名北晋将士,阵型整齐,秩序井然,一排排,一列列,朝着那梁军就紧追了过去,气势轰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寒冷的气息,将士们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杀戮的死神正在微笑。
黄修远远地瞧见这晋军是直奔自己而来,突然间也是有些慌了神,原想着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大战中大显身手一番,如今却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心里便是憋屈的慌,当然,也有些许恐惧。
不止是他,就连那正在撤退的梁军将士兀的听见这身后传来的雷霆之声如同洪荒之流一样朝自己袭来,也是十分紧张,就连动作都是慢下来几分,竟是被这晋军的气势给吓住了一样。
李东面露难色,想了想终是咬了咬牙向那黄修说道:“末将请命断后,阻挡住这宋若愚的大军,将军可速速撤离,以解盐城之危。”
黄修听完这李东的话,露出错愕的表情望向他,不止是黄修,那雷哲和其他的将士也都是十分的诧异,随即便被这李东的勇气所感动。
这是必死的局啊,面对宋若愚的主力大军,不要说留下一支兵马前去阻挡,就是整个梁军加起来打都不一定能够占得了便宜。谁人都知道,只要留下来那等于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大军的撤离时间,这怎能不让他们动容。
还没等黄修开口,这雷哲便是一横心,向前抱拳说道:“将军,还是末将留下吧,让李将军协助将军率领大军撤退。”
“不行,还是让末将前去吧。”李东一听,哪能让雷哲去呢,当然是赶忙打断说道。
不等这黄修说话了,那李东竟是扭头就走,向这他所属的部队是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说完后马不停蹄,直接朝着那宋若愚的大军是冲了过去。
那手下的将士一听,也是几乎没有犹豫的,就跟随着李东的身影朝着这宋若愚的大军奔去,根本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情流露在脸上。
黄修见着这李东舍身而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便是高声朝着大军喊道:“大军,撤退。”
他知道这李东的做法估计是要去送死了,可他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替死鬼来为他争取到救援盐城的时间,无论是李东也好,雷哲也好,还是其他的将军。现在这李东竟是自己带兵前去了,这当然是随了黄修的意,当下也不迟疑,便火速命令大军撤去。
雷哲和众将士看着那李东远去的身影,直到淹没在层层大军之中再也不见,也是纷纷红了眼眶,虽然在战场上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但像李东这样敢于舍生忘死断后的将军却还是头一次,不禁是对这李东肃然起敬。
那宋若愚瞧见这梁军之中竟有一将军率领数千将士是折返回来,看似好像要与他们正面抗衡时,也是颇为吃惊,不禁在心中感叹到。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勇士。
当然,佩服归佩服,这仗可是还要打的。
那宋若愚眼见这李东是迎面而来,微微叹了口气,便是朝着那李东正色道:“李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东听闻这宋若愚的话,冷哼了几声,随即回道:“废话少说,今我三千儿郎于此立,若要追击我大梁三军,须得从我等的尸体上跨过去不可。”说完后,眼神凌冽而有威慑,气势强盛而又悲壮。
那三千梁军此时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手执长矛,身披铁甲,在这天色苍茫的大地之上昂首挺立,仿佛有一种直逼天地的尊严和豪情。
那李东不等宋若愚说话,便是举起长刀,高声喝道:“兄弟们,杀啊。”
“杀!”
“杀!”
“杀!”
声如长虹,气贯天地。
随着那低沉的号角声响,这三千南梁好汉是奋不顾身地朝这浩浩荡荡的宋若愚大军是直直地冲了过去,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眶,却没流泪;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使人感觉到了视死如归的豪气,又有一种颇为无奈的荒凉。
宋若愚见到这李东竟然根本就不和他周旋就直奔自己而来,当下微微皱眉,朝着后方大军摆了摆手。随后那北晋的号角声也是绵延不绝地响起,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令人感到寒栗的气息。
战马长嘶,尘土飞扬。
宋若愚的大军一字拉开,便朝着这李东的队伍也是直直地冲了过去。
不多时,两军便是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那北晋雄兵面露狰狞,目光冷峻,紧握手中的大刀长枪,便向这李东的梁兵凶猛地刺去。
一时间,血染长地,肃杀弥天。
那李东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在这混乱的天地间不断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大刀,他望见自己身边的兄弟是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心生悲凉却不悲哀,他现在只想着的是能够尽可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以待大军前去救援盐城。
那三千梁兵又岂是宋若愚主力大军的对手,不多时,三千梁兵便是损失大半,被这北晋军给团团围住。
宋若愚瞧见这李东已是困兽之斗,便下令全军停止进攻,随即是盯着这李东,不再说话。
那李东可不管战局如何,他现在只想到的就是杀,杀,再杀,他浑身透血,满身伤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一双眼眸冷冷地盯着这四周的北晋兵马。忽的便察觉这晋军停止了进攻,随后就远远地看到了这宋若愚于军阵之前昂首骑立。
不多时,便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向这自己这面仅有的几十个梁兵高声喊道:“冲啊!”
那声音贯穿天地,是一位英雄于死地的最后的怒吼,是一位忠臣于危亡时舍身的丹心,悲壮而勇毅,让宋若愚的三军也有几分动容。
宋若愚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并不说话。
旭日生辉,自东方而起,耀眼的光辉洒在这片经历了血与火的大地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宋若愚感觉到这温暖的光芒时,竟是微微闭眼,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道:
“将军百战,肝胆烈,向南梁,俯瞰功名与红尘;回头望,故人绝,悲歌未彻,一行清泪留不住,悲哉,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