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鸳儿知道事情坏了,这几天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也是大致知道一二的。当她的余光扫过椅子上赤裸的那人,心里更是和明镜儿似的。
有人要对小姐不利!不光要坏了小姐的名声,还要毁了她的名节!
电光火石之间,鸳儿想起了她和沫梓妍在山庄里曾遭遇的一幕。眼前的一幕,与当时何其相像!
她猛然间想起了当初袁诣和陈勇庆在那山庄里的情景。
“鸳儿,今天我教你一招,对付流氓特别有用......”
“看见没,你被人从身后袭击,不要惊慌,用你的脚使劲的踩在他的脚背上。看过马踢人没?对,就是那样,将脚向后使劲撩起....”
想到这里,鸳儿下意识的跟着脑海里的话做了出来。
“踏”脚下的木屐与某人脚背亲密的接触在一起。
“嘶”黑衣人只觉得脚上传来一阵剧痛。
提起脚,脚后跟顺势向后发力,踹他丫的!
“喔....”这次黑衣人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剧痛,而是蛋痛。痛入心扉!他的手瞬间没了力气,从鸳儿的嘴里放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裆部一阵跳动。
“来人啊!救命啊!有淫贼!”鸳儿将手紧紧握住,放声高呼。
鸳儿不是不想逃离这里,但是当她看见还躺在床上的沫梓妍时,一抹姐妹情浮上心头。
这是我的小姐,是我的姊妹,我怎能就这样弃她而去。
鸳儿脑海里没有多想,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沫梓妍!她勇敢的向床边跑去,嘴里仍在高呼着:“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救小姐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递。一时间,平静的袁府里人声鼎沸,许多人向着声音的地点奔去。
黑衣人心里一阵恼怒,他最开始并没有想过杀人灭口。要知道,杀一人,或多或少,终会留下一丝自己不易发觉的线索,万一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了教派的秘密,那自己岂能有好下场?毕竟他的本意只是要坏沫梓妍的名节,再泼她的脏水。
他本想着将鸳儿打晕,待自己事成之后,再将她带走,到时候怎么处置那就很简单了。谁知道这贱婢反应如此之快,就在自己捂住她的嘴,想要将她打晕的瞬间,自己就遭到重创。
眼见门外传来嘈杂声,黑衣人恶向胆边生。你这贱婢,坏了我的好事不说,还让我完不成任务!
要知道黑衣人是有武功的。虽然最初他被暗算,但是柔弱的鸳儿哪儿是他的对手!
“咔擦”一只手掌猛地拍在了鸳儿的头顶。
正在高呼的鸳儿如遇雷击,身体猛地僵住了。鲜血顺着鸳儿的嘴角流出,越来越多...
鸳儿的身躯慢慢的滑落,最后瘫倒在地。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但就算如此,她嘴里的呼救也不曾停过。
“来...人...啊!救...救......”最后的字终未曾说完。鸳儿的神情已经僵硬,鼻子和耳朵里也渗出了血水,她倒在沫梓妍的床边,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将手伸在鸳儿的嘴唇上方探了探,知道她已气绝。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黑衣人看了一眼床上的沫梓妍,恨得跺了跺脚,随后从窗户外窜了出去。
萍儿一直没有睡,她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沫梓妍和鸳儿对她的好,让她感受到了温暖。但教派的恐怖自己深有体会,这次的任务自己又不能违背。
这两种情绪的纠缠,使得她内心充满了矛盾。
听见鸳儿的呼喊时,萍儿心里更是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去?不去?冷静的狐王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渐渐的,再没听见鸳儿的声音,萍儿心里充满了苦涩。
还是,去看看吧,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沫梓妍的房间外已经聚满了人。
袁宗皋来了,袁西平来了,陈芸曦也来了...
“妍儿!鸳儿!”进了房门的陈芸曦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她唤了两个下人,让他们把那赤裸之人架出去叫醒,随后快步走到床边,用手探了鸳儿的鼻息。
几秒后,一抹悲伤之情涌上陈芸曦的心头。
正想让丫鬟将鸳儿移到旁边,门口处传来袁西平的呼声:“曦儿,别动她!待仵作验明后才能搬运。”
陈芸曦叹口气后,转过身看向了沫梓妍。
见沫梓妍呼吸平稳,陈芸曦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对沫梓妍的全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她虽然衣服有所凌乱,但仍是完璧,陈芸曦心中的大石才缓缓落下。
她用被子将沫梓妍的身躯盖住,又转头看着一旁的鸳儿。
可怜的小姑娘杏目圆睁着,双眼仿佛仍在述说着什么。
陈芸曦知道两人都是可怜之人,所以平时对鸳儿也是照顾有加,把她当做半个女儿对待。
想着白天还给自己捶背捏肩的乖巧丫头,晚上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陈芸曦心里就一阵发堵。
鸳儿这个丫头一生坎坷,好不容易逃离魔窟,现在终于有了盼头,本以为很快就会和陈勇庆过上幸福的日子,谁成想……
对了,陈勇庆!
“快,玲儿,快去唤陈勇庆来此。”陈芸曦吩咐她的随身侍女道。
萍儿快步跑了过来,见沫梓妍门口站满了人群,她心里疙瘩了一下。
“呜呜呜,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萍儿一边哭着,一边询问道。
见来人是沫梓妍的侍女,袁西平低声道:“萍儿,快进去帮忙。”
萍儿跌跌撞撞的进了房。
“呜呜,小姐,鸳儿姐姐。”萍儿的眼泪布满了眼眶。
“夫人,怎么会这样?呜呜,小姐…鸳儿姐姐…呜呜…”
陈芸曦叹了口气道:“萍儿,你鸳儿姐姐已经不在了…”说着,她的眼眶也红了。
“呜呜,就在刚才我还和鸳儿说了话,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天人永隔?呜呜,鸳儿姐姐…”萍儿大哭道,就想扑在鸳儿的尸体上。
陈芸曦一把拽住她,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碰她,待等到仵作验明了正身才行。”
萍儿心里一阵着急,她在进门的时候,隐约见到鸳儿的右手处露出了一截红绳。但她此刻被陈芸曦拉住,只得半跪在陈芸曦的脚边,掩面痛哭流涕,以掩藏心里的惊恐。
见沫梓妍已被安顿好了,袁宗皋与袁西平这才走了进来。
看着沫梓妍失去知觉般的躺在床上,看着鸳儿死不瞑目的样子,所有人的心里如巨石压下一般,倍感沉重。
陈芸曦将她进门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封锁所有出口,清查所有人员!平儿,你在这里主持一切事宜。记住,不得让任何人离开袁家,我这就进宫面圣!”
这可是在京城啊!居然有人想要奸污自己的孙女,还想要栽赃嫁祸,泼自己孙女的脏水,袁宗皋气的嘴唇在发抖。
“是,爹。”袁西平回答道,他的表情也显得异常狰狞。
“老吴,速去通知顺天府和刑部!”袁西平陪着袁宗皋走出房门后,对站立在旁的吴管事说道。
“喏”
见袁宗皋与吴管事均向外走去,袁西平低喝道:“把人给我全部叫醒!查,这件事一定要严查!”
陈勇庆也被吵闹声惊醒。他一时半会儿不明就里,看见许多人往内院跑,他索性也跟着去了。
没走多久,便听见有人唤他。
“陈哥儿,终于寻着你了,快,随我来。”
陈勇庆一见,看清是陈芸曦身边的侍女玲儿,连忙跟了上去。
“玲儿姐,发生了何事啊。院子里怎的如此吵闹?”陈勇庆疑问道。
玲儿看了陈勇庆一眼,欲言又止,“夫人唤你,你随我来了就知道了。”
陈勇庆一听,心里顿时感觉不妙,他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前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陈勇庆心里越发觉得不详,他快走几步,挡在那玲儿身前:“玲儿姐,你实话实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陈勇庆一脸急切,玲儿眼角的泪水涌了出来:“鸳儿…鸳儿妹妹出事了…夫人叫我唤你去…去小姐闺房,见鸳儿…妹妹最后一面。”
陈勇庆一听到鸳儿出事这几个字,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话也听不真切了。
鸳儿出事了…鸳儿出事了…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陈勇庆陷入魔怔中。
一个时辰前你才与我有说有笑,我们两人还在憧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你怎么可能会出事?
记得方才你还对自己说起,要我以后不准欺负你,要一辈子对你好,我都应下了。你怎么可能出事?
记得订婚时你曾对我说过,以后要为我陈家开枝散叶,以后我们一定能子孙满堂,幸福一生。你怎么可能会出事?
鸳儿…我的鸳儿!我曾暗中立下誓言,要让你永远幸福快乐!如今我誓言尚未完成,你怎么可能会出事?
陈勇庆如行尸走肉般行走着,身旁的许多人认出了他,均是摇头叹息。
有人小声呼他,他却置若罔闻,就这么直直的踏进门口。
呼陈勇庆的人是袁西平。见到陈勇庆就这么从少爷身边径直走过,袁西平身边的侍从正要大声喝骂,别却被袁西平阻止:“算了,由着他吧,毕竟,鸳儿是他的未婚妻啊!”
踏进大门,抬起头,靠着床边那人与自己脑海里的人影慢慢的重合在一起,这让陈勇庆恢复了一点灵智。
一步,两步。
屋内的人没有打扰他,就这么看着他脚步沉重的走向鸳儿。
越走越近,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真的!原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眼前蜷缩在地的女人,是自己的未婚妻!真是自己的未婚妻啊!
陈勇庆的泪水终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滴,两滴。
眼泪顺着脸庞滑动,最后溅落在地上。
“咯咯”
陈勇庆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但是,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啊…呜…”
终于,一声似人非人的嘶吼声从陈勇庆的嘴里发出,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越走越近。
陈勇庆扑通一声跪倒在鸳儿身边,颤抖的手缓缓伸出,抚摸在了鸳儿的脸庞。
她们说你不知道,是我强暴了你。呵呵,这种事能瞒得一时,怎能瞒一世?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但你对我却无半点怨言。你全心全意的付出,我怎能感受不到?
虽然我们聚少离多,但你知道,我也是真心爱着你。我与你一样,都在盼着成亲的那天。
你知道吗?我时常在想,等成了亲,我就带着你,去南洋!那儿的景色真的很美,人也淳朴。我还有很多好兄弟,他们的家室也在那里。你去了,一定能和她们相处的很愉快。
可是,你为什么不等着那天!你说过,要常伴在我身边的!你说过的啊!你怎能食言?
“鸳儿…我的鸳儿…我来了,呜…我来了啊!”陈勇庆泣不成声。
“你不是说过,要我带你去海边吗?你不是说过,让我给你抓海鱼吗?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怎么能食言!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呜……”陈勇庆声音嘶哑。
这次,那个时常面带笑意的女孩没有开口。
这次,那个时常会靠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一直看着。
陈勇庆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鸳儿的天灵盖上。
鲜血已将头顶染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显露出来。
仇恨涌上了心头。陈勇庆死死的盯着这个巴掌印,将它深深的印入了脑海里。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让让,都让让!仵作来了。”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勇庆,起来吧。唉,鸳儿若不是为了保护妍儿,也不会遭此厄难。”陈芸曦安慰道:“现在官府来人了,就让他们验伤吧。这件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以慰鸳儿在天之灵。”
闻言后,陈勇庆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他伸出手,想要要最后牵一次鸳儿的手。
猛的,他身体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鸳儿,我们已经定了亲,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你放心,害了你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抓到你面前。”陈勇庆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我会一刀刀,活,剐,了,他!”
声音犹如千年寒冰,阴冷决绝,激起了所有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萍儿待陈勇庆起身后,再次望向了鸳儿的右手。见之前见到的那截红绳已经不见,她心里微微一惊,随即偷偷扫了陈勇庆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