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能做渡使的人,对其品质是有着一定要求的,”许世连说道,“但品质问题只不过是太小的一方面了。更重要的,是举荐。”
季谷涵没有插话。
“是否受到了与你相关之人的举荐才是你能不能成为渡使的关键性问题。”
两者相对无言片刻,而后季谷涵先开了口,“您说相关之人?是在侧面说我的亲生父母吗?”
“嗯,你还挺聪明的。”香炉的烟雾卷曲着构成了许世连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淡灰色的魂魄,“你对你的父母所做的事情就难道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季谷涵垂着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没有。”
气氛忽然尴尬。
“好吧好吧,枉你父母走之前还求我,说是若你遭遇了什么不测,请一定要寻一名中意你品质的鬼差招揽你做渡使,”许世连叹道,“你真是白费他们的好心!”
或许真有些气急了,许世连的语气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如果您招我做渡使,就是因为我父母的话,我们还是毁契吧!”季谷涵压抑着情绪说道。
“谁说我是因为你父母招揽的你了?我是看你品质中庸,不愚善,不作恶,所以中意你来着!结果呢?你居然连脑子都这么中庸迂腐!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要做渡使?”
为什么?这个问题真是让人感觉到有些难以回答。如果单纯的回答“不想”大概会显得敷衍,但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活着的本身就是让他感到迷茫与模糊的事情,更何况成为了渡使会活的更加复杂。
他的生命毫无意义,甚至还有些无聊。
“悔契对你毫无好处的,而签契也对你毫无坏处。你已经是半人半鬼的体质了,不做渡使反而会更加麻烦。”
“什么麻烦?”
“人类的灵魂是被完全包裹在躯壳里的,但一旦变成了半人半鬼的体质,就意味着,你身上散发的鬼气,躯壳已经包裹不住了。”许世连声音认真,“会吸引荒兽只是一个很小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季谷涵深思了起来。
“当然,做了渡使就没有这种烦恼了!我们可以提供掩盖鬼气的服装!而且还可以申请延缓荒化的药物月供!少年你不心动吗?你不想把身边的人都害死吧?多尴尬啊?”
许世连这话一出口,瞬间打破了季谷涵对他刚刚提升起来的正经印象——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酆都城的晚上,又看见了许世连拿着渡使契约问他要不要金手指的样子。
真是活像是传销组织的买药骗子。
“那……”季谷涵犹豫了一下,“那我先做着吧。”虽然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因为这种事害死了胖子他们,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诶,这就对了嘛。”不知是不是错觉,季谷涵居然许世连那烟团构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计划通”的表情。
“等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带你去开匣子。”
“匣子?”季谷涵猛然想起了许双跃损毁的心武,“是要抽取心武吗?”
“嗨呦!你还知道心武啊!”许世连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日后让人带你的话,或许还能轻松一点。”
能从灵魂里抽取心武……看来做渡使也没那么糟糕啊。季谷涵心想——这下欠了许双跃的,也终于可以还上了。
“既然再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就走了,回头你告诉双跃那丫头,要是没事的话就别供奉了,我们许家的人生时命薄,死后位微,可真吃不起她的香火。”
说完那青烟一散,又化了无数细线回归到了墙上,成为了一个个的人名。
季谷涵在那些名字里找了好一会,也没能找到许世连。
因怕许双跃等的急了,遂先下了楼去。
“怎么样?”许双跃抱着猫坐在屋外的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猫毛,“搞定没有啊。”
“嗯。”季谷涵应声道。“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和你是同行了”
“那太好了。”许双跃把小猫放到了地上,兴奋的大拍季谷涵的肩膀,“师父很欣慰啊!不过……你不是不想做渡使吗?我们明明是来问祖毁契的啊。”
“许世连前辈说……我的体质可能会对身边人产生影响,做渡使可以提供专业的服装。我不想连累胖子他们,而且……”
“你是不傻!我是渡使啊!我的衣服可以给你穿啊!”许双跃嚷嚷着,“就这么点屁事!”
季谷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的品味我不敢恭维啊。”
为什么老是要抨击我是死宅这一点……做人真的太难了……许双跃心想。但她并不气馁,“你……可以瞧不起我的品味,但是我可以拿品味正常的衣服给你啊!你快去……”
“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季谷涵打断了她,“我承诺过你赔给你心武的,其实把你的心武弄坏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抱歉。”
“谁要你赔了,我都说了不用了啊。”许双跃小声嘟囔,但脸上却是与她的话不符的失落。
季谷涵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可是我答应你了,而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很快就可以有新的心武了。就算我赔罪吧”
“好吧!”许双跃心情缓和了一些,“看在你这么诚信的份上我就收了这份礼物吧,记住啊,心武取出来就是我的了!无论怎么样的情况你都不许反悔。”
“不反悔。”季谷涵应承道。
“太好了,我终于又有同伙了!”许双跃神情欣慰,“再也不怕那群同行合起来排挤我了。徒弟!你要好好干。师父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季谷涵瞧着她表情有趣,于是笑着应道。
“好!为了以后成为最强的师徒组合,为师要给你一个大礼!”说完拉着季谷涵就跑回了前面的小门市里,并指着厅内的书架说道,“这些秘籍全都是你的了!”
季谷涵错愕的望着那一屋子的书,隐隐感到头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