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谷涵并不愿与其独处太久,便不应他怪声的召唤,固执离去。
身后的呼唤声也随之渐远。
又在断了一瞬后,季谷涵忽觉耳边有戏腔依然缭绕不断的唱了起来——
“未央宫”
“斩齐王”
季谷涵被这声音一惊,遂按剑回首。
“把江山”
“执掌”
却见这周遭寂然,不见一人。
转回身时,却觉眼前景物陡然一转。
再不见布局精准的现代建筑群,满眼间竟全是红砖绿瓦,宫墙巍峨。
宫门内侍女掌灯引路,簇拥着一美人——
只见这美人三千青丝绾,额前贴花黄,素手捉云袖,身着汉宫装。步慌忙,穿长廊,掩唇笑唱——
“怎容他”
“握兵权”
“独揽朝纲”
妖人!
季谷涵抽剑砍去,却听得一声惊叫,“你是不疯了?”
再细看,却是许双跃捂着泛起金色符文的手臂跌倒在他面前。
“走,快走,”季谷涵连忙搀起了她,“此处不宜久留。”
许双跃被他反常的举动搞的心慌意乱,连忙从袖中掏出了几张法信护在身前,“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要借我的手杀你。”季谷涵收了心武,“是当初十三鬼神之一的……”
话未说完只听许双跃于他身后阴阳怪气的问道,“都讲了她与我们不是一道的,大王你怎么还如此偏心于她?”
季谷涵全身的寒毛具炸起,就连肌肉都紧张的僵硬。
他甩手将身边的许双跃推开怒斥,“滚开!滚开!滚!”
“你怎么了?”受了无妄之灾的许双跃依旧不明所以。
“滚开!”
“季谷涵?”
“滚!”
“萧相国抵王府”
“妖人!你这个妖人!”
“将他来诓”
“来人!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
“季谷涵!”
季谷涵缓缓转醒,四周一片黑暗与寂静,他欲睁眼,竟发现自己无眼可睁。
他又欲讲话,却发现自己无口可开。
无眼无耳无口,不看不听不说。
他似乎全然进入了一个失去了感知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然。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可大概由于没有感觉,因此他的手脚是否有动过,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时间,也不知自己身处的地点。
这似乎是一个全然无“我”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一会,他开始感觉身体沉重,耳边也渐渐的传来了声音。
“季谷涵?”
“季谷涵?”
“大徒弟你醒醒啊?”
季谷涵睁了眼,望着眼前一脸焦急的许双跃。
头顶上方依然是宿舍楼走廊中的楼板,看四周,现在他似乎正在洗衣机前。
躯壳也重新穿上了。
“哎,你吓死我了,”许双跃大松了一口气,而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果然驭识是你的大克星……我听你一脸大惊失色的喊着‘妖人’‘妖人’!你是见到他了吧?”
季谷涵不确定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双跃?”
“对啊是我,”许双跃笑着点头,“你别怕。”
“我没有怕。”季谷涵坐起了身。
“哈哈哈,你有什么害臊的?怕了就怕了呗,他从多少年前就克你,更别说是现在了。”许双跃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纸片小人,只见小人上用殄文写着季谷涵的名字,“喏,送你,拿去保平安。”
“保平安?”季谷涵疑惑。
许双跃认真的点头,“驭识可控五感六识,任何有感识的生物或者灵体都无法自行逃出他营造的错觉怪圈。”
错觉?那不是和幻致……
等等……既然所有有感识的生物和灵体都无法逃出他的错觉怪圈,那双跃……
为什么没有影响?
“你是不是先想到了幻致?”
被打断了思路的季谷涵望向问话的许双跃。
“他俩人确实是出自同一师门的,两人的师父是位极为有名的幻术大师,而这位大师真可谓是将幻术给钻研到了极致。他的‘术’有两种——一种作用于别人身上,使人产生错觉。一种作用于自己的身上,使人产生幻觉。若同时学会这两术,便无懈可击了,而若只学一种便各有其致命的缺点。”
“大师原定一生就只收一个徒弟的,可在驭识学到了一半时,大师开始觉得他这大徒弟性情乖张阴鸷,大师怕他以这等法术害人,便将他驱逐出了师门;而后又收了性情冷漠的小徒弟到门下,因有前车之鉴,就又留了个心眼,也只教了小徒弟那与大师兄不同的另一半。”
季谷涵心中明悟,“驭识学到的是错觉之术,幻致学到的是幻觉之术?”
许双跃点头认可,“是,所以驭识的术只能作用在一个拥有五感六识的生物或者灵魂的身上,控制其紫府中的元神——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玩弄大脑。”
“那你是怎么将我从错觉里捞出来的?”季谷涵神情放松了一些。
“这个……”许双跃有些犹豫着道,“错觉之术并非没有漏洞,当初十三鬼神中的慰灵人就是驭识的死敌,慰灵人可封五感六识,也能抚人心境,使人明辨感识。”
这么说来,许双跃这是……会慰灵人的能力?
嘶——不对啊……
季谷涵神情凝重,上一次听到许双跃说到自己的能力时,距今还未过一日……怎么现在,却又发现她会十三鬼神中的另一人的能力了?
这样想来……好像这丫头也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十三鬼神中的哪一位……
“你能使用慰灵人的能力?”季谷涵明言问她。
“没没没,没有,”许双跃连连摆手,“我怎么可能啊,喏是这个。”
说着便递上了手中的纸片小人,“这是以慰灵人魂火制成的法信,你拿着……等下次再遇到驭识的时候能用得上。”
“这么多?”季谷涵接过小人端详着,却见这小人的纸质都很新,完全的不像是留存了很久的样子。
“嗯,是爷爷当初从地府那边弄来给我的。”许双跃回答道。
撒谎!
可虽是如此,季谷涵却未拆穿她,反而将手中的小纸人分给了她一半,“喏,你爷爷给你的,我也不好都拿着,分你一半,他那么丧心病狂,一心想要了你的命,所以你也防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