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中原，西风寨
山顶上的木楼已经被烧毁，焦黑的残梁断柱还在冒着白烟。胡三刀和他手下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十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东风寨弟子只得弃剑投降。他们被迫跪在一块空地上等候处置，眼前摆放着几十具东风寨弟子的尸体。玉女剑派的女弟子们正在废墟附近休整，有几个人受了轻伤，还有几个显得惊魂未定。莫红叶没有找到女儿，心中焦急万分，却苦无对策。苗泰组织西风寨的弟子们收拾残局，经过一夜激战，每个人都十分疲累。
苗毅面对被烧毁的木楼发呆，看见苗泰想自己走来，有气无力地问道：“怎样？”
苗泰说道：“咱们折了三十八个弟兄，受伤的有七十多个。胡三刀的手下死了六十多个，除了十几个受伤没跑掉的，其他的都撤了。玉女剑派的人找不到白玉儿，也都走了。”
苗毅叹了一声，又低声问道：“找到漫天花虫没有？”
苗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怀疑是苗福信口胡说，故意引东风寨的人跟咱们拼斗！”见苗毅若有所思，他低声说道：“少寨主，玉女剑派的人如何应对？这事要是闹到白马帮那里去可不太好办。”
苗毅瞥了一眼远处那几个女子，说道：“她们没找到白玉儿的人，只要咱们一口咬定她失踪的事情跟西风寨无关，这件事就不难搪塞过去。”
苗泰点点头。
苗毅问道：“对了，你看见平小虎没有？”
苗泰说道：“平小虎不在寨里，可能已经走了。”
苗毅皱着眉头说道：“苗福死前一定跟他说了什么，否则平小虎不会不辞而别。”他又问道：“苗福是不是平小虎杀的？”
苗泰说道：“看起来不像，苗福是用毒匕首自杀身亡的。”
苗毅心里微微一惊，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为什么会自杀？”
这时，一个山寨弟子跑了过来，说道：“苗老族长来了！”
苗毅愣了一下，赶紧下山去迎接，没走几步就看到许多山寨弟子簇拥着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走了上来。那老者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护在他左右，却不敢伸手搀扶。
苗毅赶紧迎了上去，对那老者说道：“老族长，您怎么来了？”
苗老族长看着被烧毁的木楼，痛心疾首地说道：“老朽得知苗寨主被害，新寨被人攻打，就赶紧带着老寨的人过来支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苗毅说道：“毒害我伯父的凶手已经被抓获，东风寨的人也被击退，剩下的事情晚辈应付得来，不劳老族长费心。”
苗老族长眼睛一瞪，斥责道：“不劳费心？西风寨的面子都被你们新寨的人丢光了！以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苗毅面不改色，冷冷地答道：“晚辈自有对策。”
苗老族长不再理他，走到莫红叶面前，互相点头致意。
苗老族长说道：“莫女侠，令嫒和其他几位姑娘昨天被接到西风老寨去了，她们安然无恙，你不用担心。”
莫红叶吃了一惊，赶紧问道：“小女怎么会去老族长那里？”
苗老族长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女孩子贪玩，想去哪里谁能拦阻？所谓失踪之事一定是个误会，莫女侠不要太放在心上。等老朽处理完本族事务，再带莫女侠去见令嫒。”
莫红叶将信将疑却不点破，勉强笑着说道：“只要小女她们无恙，我就不再追究了。”她瞄了一眼苗毅，说道：“去西风老寨的路我们认得，我们这就去接人，不用劳烦老族长。”
目送玉女剑派的人下了山，苗老族长带着苗毅、苗泰和几个心腹来到一座偏堂议事。
苗老族长长舒一口气，对苗毅说道：“若不是老朽接到消息提前接走了白玉儿她们，你们伯侄二人就会惹下大祸！就算你们不把莫红叶放在眼里，也应该想想惹恼白永胜会是什么后果！”
苗毅赶紧说道：“扣留白玉儿她们是我伯父的主意，晚辈事先并不知情！”
苗老族长说道：“你伯父用清神香上瘾，大半时间浑浑噩噩，竟然想用白永胜的女儿要挟他，真是异想天开！”
苗毅不服气地说道：“照目前的形式看来，白马帮早就和光复盟狼狈为奸，白永胜迟早会对西风寨下手，伯父这么做也是防患于未然。”
苗老族长斥责道：“你伯父头脑不清，你怎么也这么糊涂！白永胜的野心极大，怎么会被轻易被人控制？挟持他的女儿给他对付西风寨的借口。人家三江商会和竹盐帮都隐忍不发，你们为什么要牵这个头儿？”
苗毅一时无言以对。
苗老族长又说道：“前任寨主已死，新的寨主还未选出。如今西风寨上下一片混乱，老朽只能重新出山，主持大局！”
苗泰抢着说道：“新寨主还需要选么？自然是苗少寨主继任！”
苗老族长哼了一声，说道：“只怕苗毅资历尚浅，无法服众！”
苗毅心中恼怒，却不表露出来，说道：“伯父身死，西风寨理当由我掌管。”
苗老族长用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杵了几下，说道：“苗毅，你说是苗荣、苗康他们下毒害死了前任寨主，苗福却说是你和他合谋下毒，这件事情不查清楚，如何向全寨上下交待？”
苗毅犹豫一下，试探着说道：“新寨、老寨分家以来，各自经营，互不过问……”
苗老族长冷哼一声，说道：“新寨、老寨分家，分的是生意。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事，老朽不会插手。不过老朽今天管的不是生意，而是苗氏一族的家事！苗毅你自己说，苗寨主被人害死一事，老朽有没有资格过问？”
苗毅脸色有些难看，只得说道：“苗氏一族的事情，自然由老族长说了算。”
苗老族长点了点头，对一名心腹说道：“把苗荣和苗康带过来！”
苗荣、苗康被人搀扶着走进偏堂，他们脸色惨白，走路不稳，但神志显然清醒了许多。苗毅见到他们二人，脸色更加难看，却一言不发，站在他身旁的苗泰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刀柄。
苗老族长面带悲痛之色，缓缓说道：“福、荣、康、泰四人是老朽亲眼看着长大，一直对西风寨忠心耿耿。老朽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这四人之中竟有三个涉嫌毒害寨主！”
苗荣强打精神，说道：“老族长！毒害寨主一事绝非我二人所为！”
苗老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知道毒害寨主一事绝对不是你和苗康所为，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苗荣赶紧说道：“老族长明察！”
苗老族长看了一眼苗康，又说道：“西风寨不可一日无主，按理说苗毅继任寨主之位顺理成章，可是苗福临死前却说毒杀寨主的事情苗毅也有参与，弄得全寨上下人心惶惶。西风寨现在内忧外患，如果不能上下一心，恐怕难逃寨破人亡的厄运……”
苗康两眼直视老族长，一言不发。
苗老族长继续说道：“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难免有人要做出牺牲。在大局面前，所谓的真相往往不值一提……”
苗康终于开口说道：“老族长，您的意思苗康已经明白。”
苗老族长说道：“老朽的意思，你说来听听。”
苗康说道：“毒死苗寨主是我和苗荣二人所为，跟少寨主无关。”
苗老族长叹了一声，说道：“能明白就好，你们的后事老朽会妥善安排。”
苗荣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道：“苗康，你疯了吗！毒害寨主分明是苗毅干的，你为什么要替他顶罪？”
苗老族长眼中凶光一闪，问道：“苗荣，你还不认罪？”
苗荣大声说道：“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认——”
话音未落，苗老族长突然长袖一挥，射出一只匕首，正中苗荣心脏。苗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苗毅见老族长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有如此身手，不由得目瞪口呆。
苗老族长冷冷地看着苗毅，说道：“苗毅，从今天起你就是西风寨新任寨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