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胤祚与佟保在吉林城外的喀萨哩河对峙时。
齐齐哈尔新军的异动,已被六百里加急,送入紫禁城的深宫之中。
毓庆宫中,大阿哥端坐上首,此宫原是太子寝宫,二阿哥胤礽被废后,迁至宗人府圈禁,大阿哥便搬了进来。
此时,大阿哥对着六百里加急的战报,满脸狰狞。
“胤祚真是好大的胆子,招兵买马不说,还敢擅自调兵进攻吉林,这是造反!他真以为皇阿玛病倒了,便无人可以制裁他了吗!”
坐在下首的领侍卫内大臣尹德起身拱手道:“殿下放心,六阿哥也不过三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阿哥怒吼:“给萨布素发圣旨,叫他出兵平乱!”
内阁大学士佛伦连忙起身道:“殿下不可,殿下现在尚未登基,假传圣旨的事情遗人话柄,绝对要慎之又慎!”
整个毓庆宫大堂,除大阿哥自己外,就只有这两人。
几年前,纳兰明珠因结党营私,被康熙革职,大阿哥的党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导致满朝文武,只有这么两人堪称心腹。
不过此二人,都是正一品,一文一武,倒是能统领群臣。
他想要登基,就离不开朝臣的支持,不然就会搞得如太子的登基大典那般荒唐。
加上现在康熙还留有一口气,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是以拖了许久,还未登基称帝。
说起康熙,自他被砒霜毒害之后,虽保住一条命,但就此一病不起,形容日渐枯槁,眼看着生命力不断消散,一副要撒手西去的样子。
但偏偏硬是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死。
大阿哥现在每天早晚都往乾清宫跑,名义上是给康熙请安,实际上是观察康熙状态,盼着他早些咽气。
大哥也不是没动过送康熙一程的念头,只是一来那死太监李德全日夜守在康熙身边,寸步不离,他根本无法下手。
二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想以后背上个弑父弑君的名声。
是以他就住在毓庆宫中,不尴不尬的拖到三四个月,拖到了今天。
好在,现在除胤祚以外的皇子,都被他控制了起来,对皇位已经没有丝毫威胁。
他只需静候康熙归天即可。
想到此处,大阿哥看了眼宫外的天色,只见外面一片灰暗,天空浓云密布。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请安了。”大阿哥起身道。
“恭送殿下。”一文一武,两个位极人臣的大臣起身相送。
大阿哥一路到了乾清宫,此地守卫极为森严,宫墙由善扑营侍卫围的密不透风,墙内每隔五步便站一个侍卫,太监宫女宫门时无不战战兢兢。
进入宫门,大阿哥直奔西暖阁。
康熙正躺在床上。
站在一旁的李德全躬身行礼:“奴才请殿下金安。”
大阿哥看了康熙一眼,只见康熙又瘦削许多,脸上都出现凹陷,与他记忆中康熙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因为李德全在侧,大阿哥连忙装出悲戚神色,这种孝子之态,他已装了二十多年,演技早已是炉火纯青,情感控制收放自如。
“皇阿玛……”大阿哥哽咽了,随后他跪下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尚在昏迷,自然无人叫他平身,大阿哥便自己起身,到康熙床前,替康熙窝被角,口中问道:“李公公,圣上今日可用过针了吗?”
“回殿下,用过了,半个时辰前太医院胡太医刚走。”
此时宫外鱼贯进来几名宫女,手中拿着毛巾、脸盆等物,来帮康熙擦身体。
大阿哥将毛巾接过道:“让我来吧。”
随后,大阿哥将毛巾打湿,仔细的帮康熙擦脸。
明面上这是他在尽孝心,实际上,他只是想凑近了观察康熙状况。
大阿哥赫然发现,康熙的面色似乎比昨日红润了些许,呼吸似乎也有力了些。
顿时他心中一慌,但转而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打量,似乎康熙和昨日也没什么不同。
大阿哥帮康熙擦完脸,又擦到康熙的脖子。
此时大阿哥可以明显感到他脖颈还有气流通过,康熙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此时只要他手上微微用力,康熙便会归天而去了。
大阿哥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下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擦挖脖子之后,大阿哥将毛巾投在盆中,口中道:“皇阿玛,儿臣还有些事情,明早再来请安,儿臣告退。”
说罢,大阿哥最后看了康熙一眼。
但就在此时,出乎众人意料的,康熙竟咳嗽了两声。
大阿哥、李德全、宫女们全都呆立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后,康熙的呼吸居然渐渐粗壮了起来,手指也有微微的颤动。
“皇上……”李德全喜极而泣,小声呼唤道。
大阿哥回过神来,跪倒在康熙床前,一只手搭住康熙脉搏,只觉康熙脉象竟变得有力了。
“快!快叫御医!”大阿哥喊道。
李德全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道:“是了!御医!叫御医!”边说着,便身形一闪,奔出宫去。
端着脸盆的宫女,看到这一幕已吓傻了,手中一送。
脸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大阿哥当即回头怒道:“滚出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一边请罪,一边退出了乾清宫。
偌大宫殿之中,此时只剩下了康熙与大阿哥。
大阿哥定下心神,再替康熙把脉,那脉象虽然虚弱,但也同正常人无异了。
大阿哥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熙,他想不通,明明是行将就木之人了,怎么会突然就活过来了?
回光返照?
还是大病将愈?
大阿哥趁着康熙昏迷期间,假传圣旨,废了太子,又软禁了自己的兄弟们。
康熙若真的醒来,又会怎么处置他?
一时间,大阿哥心如乱麻。
只有让康熙永远闭眼,他才能逃过一劫。
他看了眼左右,此时乾清宫中,并无旁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站起身来,握紧拳头,看着康熙的面容,却又犹豫不敢下手,浑身抖个不停,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演了二十多年的孝子,他已经入戏太深了。
就在这一犹豫间,李德全已带着太医进宫。
胡太医掏出银针,李德全熟练的将康熙衣物除去,露出穴位。
然而还未用针,康熙已缓缓睁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