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在大野城外的野地刚刚结束了一场合战。
结果?
只看织田信长那失魂的样子,还有落下的眼泪,就明白这一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惨败。
「他死了吗?他也死了吗?」
被问话的池田恒兴没有回答,因为他一样感到悲痛。死的都是他那些从小已经认识的武士,那些一起共事了几年的武士为了保护信长而无一不前仆后继地扑上去,用生命换取时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大意了……」信长流下了眼泪。本来就没有预期会得到答案,因为那些一向跟他亦友亦臣的武士都死了大半,不能再回答他了。
织田信长并不是铁人,更不是连感情都没有的疯子,他只是把感情收得特别深,伤感的时候,他同样会表露出感情。
「主公……」池田恒兴轻声在信长的耳边提醒。
「我知道的,胜三郎。」
信长摇了摇头,感情宣泄过后,也是时候来面对接下来的局面,而且他也没有输,他只是被一个败者用尽全力反扑后受了一点伤而已。
「他跑了吗?」
「最后也没能留住他……是个狡猾的敌人。」
「狡猾吗?我相信阿犬会喜欢狩猎这种对手。」信长冷笑着。
「主主﹑主公?」
信长没有回答,即使没有这一次的突袭,他也觉得是时候让阿犬更进一步,因为不只在本家内他的援手极少,只剩叔父信光一个,其他的不是观望就是倒向其他人。虽然还有盟友,但……信长已经有心理准备回那古野时,可能面对的战斗。
只不过最让信长受伤的,还是连作为首席家老的林秀贞都明着反他。本来他并不想让阿犬如此早准备承担这种责任,因为他更想让阿犬多学习海事和商事的管理为之后打好基础,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重整军势回大野城,另外召水野金吾和阿犬回来议事,再通知所有人——合战已经结束,本家大胜!」信长擦干了眼泪下起了命令。
□
当阿犬收到荒川与十郎带来的通知时,其实已经准备动身到绪川城向水野家讨说法,顺道把前田利家接回来。
「真的是那样……」阿犬摇头。
「殿下,在战场之上,太多事无法说准,并不是殿下的错。」
阿犬再次摇头,「可惜我之后派出的使者竟然跟我哥错过了。」
「的确是……」荒川与十郎同样感到可惜。
「与十郎你暂时作为城代,主要是修缮村木寨,别担心被说成挪用物资,你用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之后我会推荐你??成为正式的城主。」
「殿下,请问属下的任务是?」
比起前田利家那种还稚嫩的脑袋,荒川与十郎明显更明白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这一件事。
「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通过,连水野家的人也不行!不只要盯着呜海的方向,还有身后也一样,因为我怕水野家会突然叛出本家。」
阿犬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当他来到了村木寨之后,她就发现三河那群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建城的可能性不大于一,但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让这一座握紧自己咽喉的城建好,那这一段时间水野家到底在干什么呢?
「是!」有同样想法的荒川与十郎点头,他同样不信任水野家的人。
阿犬交代过之后,乘上战马,只带着两个武士就离开了。
她的第一站是到绪川城领回久久未归的前田利家。虽然她不觉得以前田利家的能力真的会被水野家的人堵住,如果真的开打,前田利家绝对能杀出一条血路回去,但阿犬可以肯定在杀出一条血路之后,前田利家还是不会回去,而且还会拼死向水野家要一个说法,因为阿犬很清楚自己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
「出来!水野金吾出来!」
绪川城的人早就看到对面出城过来的阿犬,前田利家同样看到,尽管一开始被水野家的人给仇视了,但在家主水野金吾的调解下,前田利家还是得到了不错的招待,还收到了一些南蛮的小礼物。
「糟糕,殿下真的来了……」
前田利家想起自己在这里的原因,马上慌张了起来。
「前田大人不用担心,主公已派人来召在下和阿犬殿下过去大野城议事,想来殿下只是想要同去而已。」水野金吾微笑。
「那……那……我……」
「自然是同去,在下也会向殿下解释解释。」
「那就好了。」前田利家轻呼了一口气。
不一会,水野金吾就带着十多个武士连同前田利家一同走出城外。
「姓水野的,解释一事,你自己向我哥说明,至于——」阿犬看向前田利家的时候,发现他闪闪躲躲的样子,马上冷哼了一声,「利家你看来做得很好,向人套话还能收到对方的礼物,真是不错!」
前田利家想要回答解释,可是阿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完之后就一拍马臀,向着大野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来到大野城之后,阿犬没有跟水野金吾一同被带到评定室,而是被池田恒兴先带到信长所在的天守阁。
阿犬皱起眉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她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阿犬。」
信长穿着十分正式,而且更不是平常那种随意的盘膝而坐,而在这个天守里不只有武士,还有几个女眷在哭泣。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阿犬感觉到错愕的地方,因为在正中心躺着一位脸无血色,闭着眼睛的武士——佐治信方。
「他……」
「信方当时在我的旁边,为我挡了一刀。」
阿犬不说话。
「信方没留下子嗣,而佐治家的所有男人都在这一次合战中英勇就义了。」
阿犬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想请你把信方的妹妹收为养女,以信方未亡人的身份作为大野城的城主。」
阿犬看了一眼旁边呆呆系看着她的小女孩,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一位比起阿市更小,大概只有两岁不到。包包脸很可爱,长得像他的哥哥,而且无忧无虑。
「这不是命令,只是我想要补偿佐治家——」
「我可以杀死所有三河人吗?」
对于朋友,阿犬会毫不保留地相信和支持,有能让他们活得更好就会帮助他们。就如她宁愿吃一点小亏亦会帮助信长,也如她会推荐荒川与十郎,更会教导赤濑清六等等。
不接受佐治信方不代表没有任何感情,这不是相对的,更何况造成佐治信方死亡这事上,她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呢?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三河人的机会,我会在大野城里练一支强军,我会封锁三河湾,我要让三河变得比更在更加贫瘠。只要我在大野城一天,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在三河,我的名字将可止哭夜啼……这是我接受成为大野城城主的条件。」
信长愣了一下,不只是他,就连那些在哭泣的女眷同样呆着。整个天守都没有人发出声音,连一点都没有,呼吸都仿佛停了下来……
「哇哈哈~哈哈~」
只有那位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突然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