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内枪林弹雨,爆炸声四起。
王师长和参谋长并肩站迫击炮阵地,用望远镜观察前方,张昊大吼:“师长,请立即退下去!”
王师长摆手说:“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张昊粗着喉咙大声说:“迫击炮阵地是日军重点攻击目标,你们待在这里是找死。我现在是现场指挥,你们作为领导也必须服从命令!”
王师长双手一摊对参谋长笑说:“张代营长脾气好大,竟然对我们下起命令来了。”
参谋长笑说:“服从命令吧!张代营长的脾气可不好,假如不下去,被他派战士把我们绑了下去,就难堪了。”
王师长笑说:“行!我们下去。”
王师长和参谋长离开迫击炮阵地后,张昊悬着的心放进肚子。
张昊清楚王师长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他一旦战死,任何的战斗都会失去意义,县城就不用守了。
一位负责用望远镜观察的战士对张昊大声说:“特务连一排阵地指示迫击炮打击。”
张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后,对炮手们说,向特务连一排前方一百米处开炮。
迫击炮手赶紧调整角度,然后向特务连一排前方打炮。
刚开始,张昊必须亲自指挥,原因是前方和迫击炮阵地需要磨合,尤其是迫击炮手对于炮击地点的判断需要有过程。在现代,观察人员与炮兵阵地有相同的阵位图,观察人员在阵位图上标示打击目标,通过报话机报告炮兵阵地,炮兵阵地在相同图上相同位置标示出打击位置,然后计算座标,测算炮弹装填推进火药量,先进行试射,在通过观察哨人员报告,修正射击座标。第二次射击才能正确打击目标。
炮兵打炮,属于超视距作战,炮兵看不见打击目标,必须依赖观察人员的指示。
迫击炮打击距离短,掷弹筒只能打三四百米,重型迫击炮可以打几公里,在目视距离内,基本就能作出大致判断,所以不用复杂计算。
半小时打下来,前方和迫击炮阵地合作越来越默契,张昊这才放心,让观察人员和迫击炮手们自行打炮。
张昊这边越打越顺,日军那边却苦不堪言,死亡人数在快速增加着。
城外一个高地上,旅团长山木一郎少将用望远镜观察着县城方向,不断听着参谋人员的报告,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山木一郎少将以为经过如此猛烈轰炸过的滕县县城,应该连老鼠都死光了,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石川联队刚攻入县城,就遭遇强大火力打击。守军竟然建立起了牢固工事,有强大迫击炮火力支援,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手榴弹火力极猛,石川联队寸步难行。死亡数字在不断增加着,半小时不到就已战死超过两百人。
山木一郎少将在心中嘀咕,守城的难道不是人,而是鬼魂?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山木一郎少将回想与矶谷廉介通电话情况,在发动进攻前,山木一郎少将表态最快一小时,最慢两小时就一定占领县城,眼看一小时快到了,石川联队竟然还没有任何进展。
总不能再叫飞机轰炸吧?飞机数量有限,在几百公里范围内,各战场都需要飞机轰炸的呀!他山木旅团这个战场只是众多战场之一。用大炮轰?怎么轰?轰炸哪里?
山木一郎少将的头有点晕,眼睛发光,这两天他还没有合过眼睛。
参谋长田中中佐小声问:“将军阁下,石川联队进展不顺怎么办?”
山木一郎少将狂吼:“给我下死命令,限他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下县城。”
参谋长小声说:“将军阁下,不行啊!守军火力太猛,工事极其牢固,一个小时不可能拿下来。”
山木一郎少将盯住参谋长的眼睛,小声说:“今天拿不下该城,我们俩都得剖腹。”
参谋长浑身颤栗,小声说:“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守军太强悍。”
山木一郎少将小声说:“其他地方摧枯拉朽,我们这里打了这么久,死伤这么严重,我们有借口吗?不要说中将阁下会杀了我们,就是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也会杀了我们。”
参谋长田中中佐点头说:“那我们就下死命令,限定石川在两个小时之内拿下县城,假如拿不下来,撤职查办。”
山木一郎少将重重叹气说:“行!你去以旅团部的名义打电话给石川大佐,给他下死命令。”
石川大佐接到旅团部的这种命令,气得他把电话机扔了。
石川大佐带着队伍连夜赶来,以为能够轻松摘取胜利成果,当飞机大炮向城内狂轰烂炸之时,石川大佐当时在想的是,能不能留下几个活口,让他的战士们的刺刀能喝点血,练练胆?
石川大佐给各大队下达的命令是一个小时拿下县城,可是队伍一进城,各大队立即向他报告,队伍根本展不开,因为到处是断砖残垣,道路全部被摧毁。
不一会各大队报告遭遇强大火力阻击,死伤惨重。
石川大佐带着参谋们走向城墙,他站在城墙废墟上,眺望城内,到处硝烟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石川大佐拔起指挥刀,对参谋长大吼:“命令各大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猛攻。”
参谋长大声说:“是!”
师部,王师长看着张昊的眼睛,小声问:“战况怎么样?”
张昊笑说:“日军正在发了疯一样发动进攻,被我们守军强烈顶住,日军的尸体堆积在各工事前,数量已很多。”
王师长点头,小声问:“能不能坚守到晚上?”
张昊摇头说:“不能保证,但我会努力争取。”
王师长点头说:“孙震将军刚刚问我,还能坚守多久,我怎么回复?”
张昊一脸严肃说:“努力争取坚守到晚上。”
王师长点头说:“行!那我就按你所说回复孙震将军。”
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对滕县县城战况尤为关注,他亲自给孙震将军打电话询问情况。
孙震将军说:“李将军,滕县战况无比惨烈,两千人的队伍打得还只剩下四百多人,您赶紧调派队伍增援呀!”
李宗仁叹气说:“孙将军,你应该清楚,各路大军都是徒步赶来,赶到指定地点都需要时间,现在我手头连一兵一卒都派不出。”
孙震将军哽咽说:“难道您想让川军在这里全都战死吗?能不能给川军兄弟一条活路?”
李宗仁大声说:“孙将军,战前郑州会议召开时,委员长枪毙了韩复渠,你假如胆敢不遵命令擅自撤离,你应该清楚后果。现在国家处在极度危难时期,徐州失守,津浦路被日军打通,日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往西直奔潼关,往南直取武汉。尤其是武汉,国民政府刚搬到,现在想撤离都来不及。滕县县城虽小,但事关全局,全体人员宁可战死,也不得后退半步。”
孙震将军嘶哑着喉咙说:“滕县王师长靠两千不到散兵,坚守几天了,日军几十架飞机轰炸,榴弹炮轰击,一个旅团外加一个联队强攻,现在只剩四百多人,把他们全都打成钉,能做几颗钉?”
李宗仁降低嗓门,小声说:“孙将军,我知道王师长创造了奇迹,到现在为止仅靠这么一点兵力,杀死杀伤日军已过五千。委员长对王师长的壮举极为赞佩,多次打电话给我进行表扬。但是,我只能恳请他继续坚守,因为大军部署实在需要时间。跟他说,假如能够坚守到明晚,他就可以撤离。这是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违反。”
孙震将军大声:“哪里还能坚守到明晚?恳请您救救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