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郑芝龙的心里再也升不起一点的反抗念头,身体犹如被抽掉了全部的气力,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浑身乏力,那种属于海上霸主的气势越来越淡,越来越更像一个大明的海防游击将领。
忽然间,眸子里的精芒明灭不定过后,转瞬即逝,郑芝龙的神色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好像想通了什么,心情格外的舒畅,心中还是念念有词,暗自嘀咕,正在自我安慰。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以目前的这种形式,朝廷对东南沿海越来越重视,水师的装备越来越先进,大型战船也正在建造,还有许多的炮台也在兴建,即便是顺利的返回海上,即便是郑家水师全身而退,恐怕以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难过。”
“那些洋人相继与朝廷交好,以他们对于那些商品的渴望程度,要想在开放的码头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就不可能不卖朝廷的面子,更加不可能像过去那般,大力支持海盗。”
“既然这样,还不如早一点接受朝廷的招抚,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水师将领,如果等到东南的大明水师真正强大起来,恐怕已经是为时已晚,朝廷不可能会再开出像现在这般优渥的招抚条件。”
......
一时间,想通了这些的郑芝龙,反而变得老实起来,不再有那些小心思,懂什么歪脑筋儿,以官府之名,壮大自己。
形势比人强,不外如此。
爪哇岛,巴达维亚城....
同时,这里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大帝国的总部,是荷兰统治整个爪哇岛,乃至于整个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的基础所在。
此时,在巴达维亚城的市政厅的会议室之中,现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正在与十几位董事开会,商议着事情。
“各位董事,对于福尔摩沙长官彼得·奴易兹的决定,我是怀着非常赞同的态度,甚至于是非常的支持,答应中国朝廷的要求,公平地进行贸易往来,而不附加其他外交条件,比如中国的海军不得在这一带的海域通行等等,明朝不仅不会答应,根本就没有必要......”
然而,科恩还未说完,就有董事提出了质疑。
“可是,科恩总督,一旦如此的话,明朝海军也就有了正常的理由,可以在这片海域自由航行,这样的话,咱们的海军不仅时刻要防着葡萄牙、西班牙、英国等国家的舰队,还增加了来自于明朝海军的威胁。”
“不不...这位董事,你过于抬举明朝海军了。”
科恩满脸的笑意,对于董事近乎于无礼而粗鲁地打断自己的讲话,只是淡淡一笑,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话里满是轻蔑之意,进而颇为强势地继续说道:“先不说现在大明朝已经是自顾不暇,被其他外敌牵绊住,而那所谓的‘大明水师’,不过是一些破船小舟,在本督看来,更像是一群海上捕鱼的渔夫。”
“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会议室的气氛顿时高涨起来,变得轻松而愉快。
然而,还是那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他并没有笑,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在其他董事哄笑的有一些嘈杂的氛围之中,却是淡淡地予以了回应。
“科恩总督,不可否认,你说得这些十分正确,如今的大明水师不值一提,毫无战力可言,就连他们近海的海盗也打不过。”
说话之间,这名董事的神情越来越认真,越来越郑重,似乎是不满会议室的杂音,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目光鄙视着科恩。
“可是,未来呢?科恩总督,你能够保证,未来的大明水师,随着明朝逐渐开放海禁,他们的海军不会恢复到郑和时期的那般强大?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还能像现在这般轻视大明海军吗?”
面对如此强势的逼问,科恩默然了,其他的董事也停止了喧嚣,不再哄笑,会议室里开始弥漫一股暮气沉沉的紧张气氛,谁也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尤其还是一件未来的事情。
片刻之后,科恩脸上的那股嘲弄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缓缓吐出一句话:“菲斯曼董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担心也是无可厚非,没有什么不对的。”
语气一顿,科恩的身上再次散发出那种强势而好不相让的气势,话题一转:“可是,这又与彼得·奴易兹答应大明进行贸易的条件,有何关联呢?”
菲斯曼董事张口欲言,就要反驳,却被科恩颇为强势地阻止了,语气显得是那么的冷漠。
“菲斯曼董事,请听我把话说完,如有异议,请稍后再讲。”
“好吧,科恩总督,您请讲....”
见对方的态度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变得客气了许多,科恩也没有立即讲话,而是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在众多董事期待的目光之中,这才缓缓张开口。
“各位董事,我不仅是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同时,还是一名海军将领,荷兰海军舰队在东印度地区的总司令,作为一名海军统帅,我本人认为,面对很有可能日益强大起来的敌人,能做的事情,只有两点。”
“其一,就是在敌人变得强大的过程中,尽可能地设置障碍,尽可能地拖延对方的成长时间;其二,就是强大自己,唯有始终坚持这一点,方能让咱们荷兰海军立于不败之地,能够随时应对来自于各个方向的敌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听得都很入神,看到如此情景,科恩的眉宇间萦绕着几分得意,神色缓和了许多。
“而且,对于咱们的而言,如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所面临的紧要之务,不是预防随时都有可能强大起来的大明海军,而是加强巴达维亚城以及周边的建设。”
这个时候,作为市参议会主席的汉斯·普特曼斯,郑重地一点头,紧跟着接话道:“不错,如今之计,紧要之物,就是尽可能地从非洲东岸、印度和锡兰运送劳工,建造与完善巴达维亚城。”
说到这里,汉斯·普特曼斯的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凝重之色,眉宇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转而抛出了令其他人为之紧张的话题,使得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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