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郑芝龙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朝廷的那些招数是那么的刁钻很辣,又快又准,一招接着一招,一环套着一环,绵延不绝,衔接的很是紧密,防不胜防,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和部众的家人,悄无声息之中,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被严密监控了起来,而又毫无察觉,锦衣卫和东厂暗中早就有了行动。
停靠在晋江上的郑家水师,在福建水师的火器绝对优势之下,更是动弹不得,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引起朝廷的误会,郑家水师所在的水域,瞬间就会化为一片火海。
一切变化的都是那么的太快太突然,让郑芝龙始料未及,与当初的计划背道而驰,而又无可奈可,无法做出相应的补救措施。
在某段时间里,郑芝龙郁闷的要死,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犹如一个孔武有力的高手,知道对手的存在,却看不到对方,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逼近,以及不断地放出伤害,自己却有力无处使。
这种无奈,直至最后化为绝望,渐渐演变成习以为常,既来之,则安之。
在郑芝龙最初的雄途计划,有着官军这一层身份,背靠福建,郑家军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和底蕴,就能够突破原本的瓶颈,实力位置更上一层,进而图谋东南沿海的真正控制权。
东南沿海,海域就是那么大,岛屿就是那么多,再怎么说,地盘也是固定的,却有着各方的势力挤在一起,如此一来,先天之上,就限制了他郑芝龙的发展范围。
十八芝,虽然是结拜的十八个海盗巨枭,却也有各自的利益,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若是继续持着海盗的身份,即便再富有,即便再赚钱,发展的空间也有限。
不管是那些洋人,还是大明朝廷,亦或是其他海盗,都不可能任由哪个海盗一家独大,即便是十八芝之首,他郑芝龙也不行!
因此,若是想进一步地发展,成为东南海上的真正霸主,就只能归顺大明,换一个身份,才具备长足发展的潜力。
而且,虚与委蛇之下,趁着大明皇帝还太年轻,登基不久;趁着大明正处于多事之秋,四面环敌;趁着朝廷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弊病积重难返
如此情形之下,他郑芝龙完全有能力,也有实力,可以安稳地在东南等地发展壮大,不断地经营福建和广东,尽可能地招揽人心。
按照预期,朝廷根本就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顾及到东南沿海。
就是在这么一个空档期间,只要发展起来,实力再提升几个层次,他郑芝龙就能成为东南的无冕之王,就能逐渐控制住福建和广东等内陆。
一个一个的收拾那些海盗,那些往日的兄弟,收服他们的部众,召入麾下的同时,更是吞并他们的财富,不断地扩充实力,收拾了那些海盗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轮到了那些洋人。
那个时候,或明或暗,兼并了所有的海盗之后,他郑芝龙有的是办法逼迫洋人低头,不得不按照他郑芝龙的规则行事,在东南沿海经商。
换而言之,在东南沿海的话,他郑芝龙,真真正正地拥有了海上的霸权。
得到了海上的霸权,那就等于有了滚滚的财源,可以支撑他郑芝龙的所有野心,一切计划。
到时候,裂土为王,割据一方,随时都能做得到,朝廷再想拿捏他郑芝龙的话,也几乎不可能,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那么的骨感,他郑芝龙的所有想法和计划,都化为了泡影,美好的计划,全部的野心,随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全都为之幻灭,成了黄粱一梦,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个时候,郑芝龙的目光看向了东面,台湾所在的位置,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一个暗手,实施那宏伟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刚刚归顺朝廷,第一次示好。
闽南大旱,饥民甚重,为了缓解灾情,自己自掏腰包,招纳漳州府和泉州府灾民数万,人给三两,三人给一牛,通过海船,将那些灾民运到台湾,进行垦荒定居。
有了这一恩惠,在那数万灾民的心里,他郑芝龙就有了极高的声望,在台湾岛上,等同于培植自己的力量,若是什么时候想要占领台湾,他们将会一大助力。
在大明实行海禁之策的时候,毫无疑问,台湾成了多方势力交易的中转站,想要获得大明那些货物的平台,更是竟相谋求更多利益的目标,自然而然地,台湾岛势力复杂的同时,也就成为了一块肥肉。
谁要是控制了台湾,单单是每年的关税税收,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收入。
否则的话,又怎会有滨田弥兵卫事件?
“算了,既然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都不可能再实现,那么,就不如送给朝廷,卖个好。有了台湾岛这个礼物,想必皇上对郑家的印象也会好许多,最起码也能改善目前的尴尬处境”
郑芝龙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念念有词,但嘴唇就好像没有动一般,再加上周围呼啸的海浪之声,以及海浪拍打战船之音,莫说周围的人离郑芝龙很远,就是近在迟只,恐怕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渐渐地,不难发现,就好像放下了某种心理负担,郑芝龙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显得很是开阔,等到目光再次转移到船队的前方,再次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
一场大战,正在渐渐逼近。
福建
巡抚衙门,书房之中,熊文灿端坐于上方,东南水师的统帅朱一冯和福建都司洪先春列坐于左右两侧,福建最顶层的军方三位大佬,可谓是全都到齐了。
“两位将军,这段时间里,郑芝龙可是积极的很呐,围剿了不少的海盗,东南沿海的老百姓更是纷纷叫好,朝廷的公信力不断地上升,可是,虽然海盗的势头遭到了遏制,但福建和广东的匪患依然十分严重”
然而,对于熊文灿的这番言语,兴奋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担忧之意,朱一冯和洪先春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就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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