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时候,两人也明白一个道理,何为积少成多,在最为巅峰、最为热闹的时候,向大明朝贡的国家,足足有二百之多!
尽管朝贡的时间有着间隔,使团的人员数量也有着一定的限制,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毕竟,从东南沿海到京城之地,单单是食宿,积累下来,也需要不少的银子。
何况,向大明朝贡的国家,又不是只有那么几家。
随着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后面的话语,刘鸿训与毕自严彼此对视了一眼,更加验证了他们各自的心中猜测,也是同样的想法。
“传朕的旨意下去,从此以后,凡是外国的使团,不管是何种因由,是不是朝贡,朝廷一律都不再担负相应的食宿费用,住宿驿站之时,必须支付相应的报酬。”
“同时,户部和礼部也要联合下发一道行文,告知各州各府各县,户部不再拨付相应的银两,礼部也无需特别的招待,只需使团到达京城之时,稍稍接待一下即可,无需太过隆重,一切从简。”
“还有,告诉各州府县城,再遇外国使团之时,只需提供相应的指引即可,若是再有相应的财政支出,谁花的钱,谁个人掏腰包,朝廷不会再有任何的补偿。”
......
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刘鸿训和毕自严忍不住地再次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更加验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测,面对朝廷巨大的财政开支,想着法子地缩减不必要的支出,尤其是那些面子工程。
然而,在愤愤然地下着命令的过程中,崇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点,对于所谓的“八方来贡,万国来朝”的观点,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
所谓的朝贡,不仅仅是在赔本赚吆喝,更是一种极为愚蠢的傻子行为。
什么面子,面子,那是什么,面子值几个钱,日子过得舒坦,那才是王道,没要必要花钱让人说自己好。
有着历史学家这一重身份的加持,崇祯还是相当认同利玛窦对朝贡的评论,这个在中国逗留了有二十八年之久的意大利传教士,有着“中国通”的别号,曾经一针见血的指出,不是世界向中国朝贡,而是中国向世界朝贡。
毕竟,纵观整个朝贡过程和历史,除了一个名声,让人说自己好,大明不仅没有捞到一丁点的好处,反而耗费了大量的钱粮,支撑着这个面子工程。
不难想象,那些朝贡而来的货物,对于大明这个所谓的天朝上国,往往是以那些货物价值的数倍,以其他贵重物品的形势,又赏赐给了那些国家,如此朝贡方式,犹如撒钱一般,对于那些朝贡的使团而言,可谓是满载而归,哪个国家不愿意前来朝贺?
何况,只要得到了大明的境内,那就是免费的吃住,这与免费的在外旅行何异?
一念及此,崇祯就觉得胸口就淤积着一股憋闷之气,感觉堵得慌,越想越气愤,似乎忘记了郑芝龙妻儿的事情一般,目光更是投向了毕自严的身上,突然说道:“毕爱卿,朕曾经看过一个野史记录,不知是真是假,你来鉴定一下,如何?”
“请皇上赐教~!”
回话之时,毕自严已经敏感地扑捉到,崇祯话里的那股不善之意,确切的来说,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懑与憋屈,从而演变出的不满。
“是这样的,在那本野史上面,朕曾经看到,日本前来朝贡之时,朝廷不仅对他们的商队减免关税,不仅承担使节以及众多随行人员在大明期间的所有食宿用度,还会发放衣物,临走之时,更是免费供应他们归途一个月的海上旅程用粮。”
“还有就是,尽管后来签订了新条约,《宣德贸易条约》代替了《永乐条约》,将日本的朝贡延期,每十年一贡,贡船不超过三艘,人员不超过三百,刀剑不超过三千。”
“但是,即便如此,日本人也是获利极为丰厚,别得不说,就拿他们朝贡的武士刀来讲,每把刀也就价值千文之间,然而,朝廷给予的价格,平均下来,每把几乎都是两千文。”
“尽管如此,自《宣德贸易条约》之后,对于日本的朝贡有了极大的限制,然而,那些倭国人可谓是精明至极,极其擅长钻营,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日本历次的朝贡之中,朕听说过有那么一支使节团,叫作东洋允澎贸易使团,进京之时,使用七十五辆车,装运货物和附载商品;而离京之时,装载的回馈礼品和购买的货物,不算驴和马驮子,仅就车而言,就达到了一百二十辆之多。”
这个时候,毕自严和刘鸿训的神情极其的凝重,渐渐心惊了起来,震惊的不只是,在这之前,皇上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还有就是,皇上做的准备工作居然那么的认真,就这么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一般,张口就说了出来。
不管这些信息有没有错误和遗漏之处,单单是准备工作这一点,认真地程度,就是让两人佩服不已,还有一些汗颜。
毕竟,对于那些什么什么条约啊,什么什么使团名称啊,还有涉及的一些具体数字,能够做到脱口而出、信手拈来的程度,着实不简单,就不只是看看一些记录那么简单,就能做到,而是要用心去记才行。
不过,崇祯所讲的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历史信息,距离两人所处的年代,还是那么的久远,自然而然地,那种引起的震撼效果,还是会大打折扣,一时还无法引起共鸣。
然而,即便如此,崇祯并未停下,还在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言语之中,并不全是他查找的一些信息,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还是后世的诸多研究,结合各国的文献记载,总结而来。
“这些暂且不说,离京之时,不论东洋允澎贸易使团购买了多少货物,但是,在他们离京之后,到达宁波之时,提举司不仅要再次设宴招待,稍作休息之后,市舶司还要拨付足够海上航行三十日的‘关米’,穗即上船。”
“嗯....朕来算一笔账啊,日本贸易使团,自进入宁波开始,截止到回国之时,不仅口粮、菜金等,还有进贡方物、往返的一干脚力,全都由朝廷供应。甚至是回国途中的口粮,也是朝廷予以拨付。”
“抛出朝廷不时地馈赠不算,总得加在一起,按照《宣德贸易条约》对人员的最大限额来算,使团规模三百人来计,仅就日常生活供应这一项,每月开销算是三百八十余贯,这不算多吧,一个使团的每月开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