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围捕(七)
“你不烤一下吗?”背风的破庙里,狼枪抓着烤熟的兔子腿,却半天没能咬下去。
对面,祖白风满嘴血腥的啃着兔肉,咸湿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生的吃习惯了。”他淡淡一声。
血的味道与熟肉的飘香融合在一起,刺激着狼枪的鼻子,小腹传来阵阵抗议声,狼枪再经受不住诱惑,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若是让他知道祖白风不止兔肉生吃,连人肉都品尝过,不止这口饭他还能不能咽的下去。
黯淡的火光下,祖白风凝视着黑暗,突然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问道:“那边的河岸去过吗?”
狼枪瞧了眼,道:“白天我就从那走过来的。”
祖白风道:“有船?”
狼枪道:“三艘,水师的船……”他顿了顿,疑问道:“冲你来的?”
祖白风点点头,道:“嗯。”
狼枪吗擦着嘴,问道:“你到底犯了啥事,连兵部水师都派人来堵你。”
祖白风道:“杀了两个人,兵部和刑部的侍郎。”
“侍郎?”狼枪微微一愣,六部侍郎十二人,个顶个都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权倾天下连皇帝都可以制约的“内阁”成员中,不少人都是从侍郎一步步爬上来的。要真如祖白风所说,他杀了其中两人还能活着逃出来,真可谓奇闻也。
“难怪连水师的人都派出来了。”狼枪拇指刮着胡子,小声道:“那你现在什么打算?跑?”
祖白风摇着头道:“四省水师把大运河围瓷实了,水路根本出不去。往外走,现在遍地都是六扇门的人。”
狼枪道:“那你都死路一条了还让我帮啥忙?”
祖白风瞥了他一眼,低沉道:“我出不去,他们也抓不住我。让你帮忙,是有别的麻烦。”
狼枪道:“啥麻烦?”
祖白风指着身上鳞片,道:“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九龙鳞甲吗?”
“因为一共有九个?”狼枪猜想道。
“猜对了。”祖白风道:“戚家军兄弟里只有我撑了过来,我也是第一个变成这样的。在我之后,他们又从东厂、锦衣卫和教坊司挑了人,把在我身上做的事不知又做了多少遍。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变成这样的连我在内,一共有九人。”
“九人。”狼枪喃喃一声,瞟了眼右手,高高鼓起的手背微微胀痛。“那天晚上那人应该就是……”他暗道一声,突然眉头一紧,想起了白天时候年轻女子无助的眼神。“难道她也……”
祖白风的声音打断了狼枪的思绪,只听他接着道:“水师和六扇门的人都好应付,但他们不一样。”
“等会儿。”狼枪突然道:“他们?啥意思?剩下那八个人都出来抓你来了?”
祖白风点点头,道:“几天前我杀了一个,应该还有七个人在这。”
“都在这?”狼枪问道。
祖白风道:“都在这。”
狼枪一时无言,二十几个官差一齐围攻都不是祖白风一个人的对手,回头你告诉我像你这么吊的还有七个?
祖白风道:“水师和六扇门的人都好应付,但那七个人不同,单独遇见了还好,要是同时对付两个……”说着,尖锐的指甲在脖子上来回抹了抹。
狼枪道:“不是,那你现在这样刀枪不入的都整不过他们,我能顶个屁用?”
祖白风道:“你不是说那边有三艘水师的船吗?”
狼枪道:“啊,咋了?”
“水师战船上都配有火炮。”祖白风低声道,曾是戚家军一员的他对明朝水师的部署了如指掌,得知有水师战船停在岸边,他心底便已经有了计划。
狼枪撇嘴道:“咋地,我还能给你偷门炮出来啊?”
祖白风道:“不用,我可以把水师引上岸,到时候你潜入船里,弄一箱火药出来就好。”
“火药。”狼枪喃喃一声,眼中精光一闪。弓箭火铳兴许伤不到这一身的鳞甲,可要是离近点被火药炸伤,隔着鳞甲就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震碎。
在战争兵器面前,所谓坚不可摧的九龙鳞甲,也不过是硬一些的鸡蛋罢了。
话虽如此,狼枪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动手的时候除了岔子,祖白风倒是能安然脱身,自己怎么办?“非得这样吗?”狼枪道:“给我点时间,说不定我能有办法把你弄出去。没必要拼死拼活的吧?”
微弱的火光映着祖白风略微惨淡的脸色,他轻轻开口,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见狼枪一脸不解,祖白风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给狼枪,道:“掰断它。”
“逗老子玩呢?”狼枪捡起石头,想都没想的甩了回去。一掂量就知道这块石头的分量,他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徒手将其掰断。
祖白风接住石头,也不多话,只是对着狼枪晃了晃,接着两手拇指在石头上用力一按。手腕猛的一弯,只听“喀吧”一声脆响,点点碎屑飘落在地。
等石头再一次扔到狼枪面前时,已经分成了两半。
狼枪低头看着,这才想起除了九龙鳞甲刀枪不入之外,祖白风最恐怖的便是那一身堪比猛虎一般的力气。
“你这是咋整的?”狼枪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是想不通,祖白风的体格比起马四也强不了多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祖白风道:“说了你未必会信。”
狼枪道:“说来听听。”
祖白风道:“仙丹。”
狼枪眉头一挑。“仙丹?”
祖白风道:“仙丹,也是毒药。每隔一月,他们就会让我服下一粒。吃的时间久了,就变成了这样。不人不鬼,力大如牛。可要是断了药力,就会引起反噬,七孔流血而亡。”
狼枪在一旁听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白天时候被自己取名鳞儿的女子,她一介女儿之身,却拥有十数人难敌的力量,想必也是服下了那“仙丹”所致。
“我已经两月没有服过,食生肉饮生血能挺过一时,但治标不治本。”祖白风抬头仰望着南方,望着那名为“义乌”的故乡,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半晌,他喃喃一声。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