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失心
冷风吹进岩壁，鳞儿缩了缩身子，期盼而又怀疑的向外看去。天色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周遭一片诡异的寂静，唯一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腿很疼，身子很冷。但她没有离开，她按着老大的话，老老实实的在山间缝隙中等待着。
“老大救了我，还给我馒头吃，他不会害我。”她一门心思想着。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个满身漆黑的人影。
鳞儿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她能看出来，那个人和自己一样。
他是谁？怎么会和我一样？老大和他在一起要干什么？一个个疑惑萦绕心头，她拼命想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
“我到底怎么了……我又是谁？”鳞儿喃喃说着，拨开衣袖，比黑夜更加漆黑的鳞片映入眼帘。
我到底是谁？
鳞儿？
鳞儿是老大取得名字，叫鳞儿之前，我又是谁？
“啊……”她突然呻吟一声，痛苦的抱着脑袋，学着狼枪教她的动作揉着穴位，可脑袋传来的痛楚却还是那么强烈。
夹杂在这股剧痛之中的，是一段段破碎不堪的记忆。
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闯进了家门，将小女孩从父母身边夺走……高耸的楼门上挂着教坊司三个大字……惨叫声……血……针线将什么东西缝在了身上……
每当一段记忆涌出，脑海中的痛楚便要加剧一分。鳞儿咬牙坚持着，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最后在痛楚与记忆交织出如梦如幻的世界中迷失了方向。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久久不去。
“祖白风谋害两位侍郎大人已经逃出了京城，他过去是戚家军，现在又有九龙鳞甲护体，六扇门锦衣卫那帮子人根本对付不了他。这世上能将他制住的，也只有你们几个了，此去切记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被人知晓了你们的身份，万不得已时，灭掉所有人的口。”
“九龙鳞甲……祖白风……”她喃喃念出两句话，眼前突然一黑，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带着微弱痛感苏醒之时，天已经亮了。
鳞儿迷茫的望着周围，当目光落在手中的斧头上，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扶着岩壁起身，走出了阴影。温暖和煦的光迎面而来，她迎着光明，看向远处的小山包，眼中满是期盼恳求。
“别丢下我……”鳞儿心中哽咽着，傻傻的站在原地，多么希望下一个瞬间，路的尽头会出现一个人，一个愿意陪着她讲故事的人，一个不会拿东西打她的人，一个愿意收留自己的人。
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出现，她心中的期盼渐渐变成了怕。怕老大骗了她，怕她又被丢下，怕自己又和昨晚一样在黑暗中，孤独一人。
站的时间久了，左腿痛的几近麻木，但她依然站在那，双手捧着那把号称传了三百多年的传家斧头，那是她的希望。
太阳向着西方徐徐坠落，万丈光华之下出现了一道人影。
鳞儿的双眸猛地一颤，嘴唇微微抽动，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她挪动左腿，迎着那人缓缓走去。突然，她的脚步停下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九尺高的人影，而是满身漆黑。
看清那人影的第一眼，鳞儿的身体便下意识的行动起来，待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藏在了一旁阴影之中。
小路上，满身漆黑的人影飞奔而过。身后，三道穿着黑袍的黑影紧跟不舍，全然没有发现阴影之中正有一双眸子紧盯着他们。
“该死的……”一声闷响突然传来，撇头望去，就见那满身漆黑鳞片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低垂着头，手掌在脸上轻轻一抹，像是擦着什么东西。
“偏偏是这个时候……”祖白风喃喃一声，刚才的刹那间，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脑子也仿佛麻木一般。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祖白风知道，这是仙丹的药力在反噬自己。
鼻孔开始不断流血，他随手一抹，用力摇了摇头，驱走脑海中的迷幻之感。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令祖白风瞬间清醒，他猛的一个转身，奔来的三人见他脸上血迹，急忙停下脚步。
“仙丹药力已经发作，你还能撑多久？祖白风，咱家劝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大家相识一场，咱家兴许能给你个痛快的。”三人中的太监高声笑道，身旁两人默不作声，一左一右向祖白风包围而去。
祖白风甩掉手中血迹，冷笑着道：“死太监，连传宗接代的东西都没有，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想要老子的命，来试试啊！”
死太监三字入耳，黑袍人已被戳中了痛处，牙齿磨得咔咔响，恶狠狠的道：“死到临头你还这么狂妄，咱家今天一定要你不得好死！”说着，身上黑袍猛的一掀。干瘦苍白毫无阳气的脸下，是一身泛着凛凛寒光的漆黑鳞片。
祖白风蔑视的道：“来来来，今天老子就让你这个死太监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包围在左右之人突然开口道：“别上了他得当，他现在有仙丹药力反噬，拼死一战指不定能拉几个垫背。”
另一人应声道：“不错，祖白风，你的算盘打空了。我们不会跟你拼命的，只要在这拖着，等药力彻底将你毁了，到时候，一定叫你品尝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闻言，气的火冒三丈的东厂公公也忍住了杀心。
四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祖白风牙关紧咬，暗道一声糟糕。每当反噬之时，仙丹的药力便会在他体内完全发挥效用，这时的他将不知疼痛不知疲倦，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一旦这股劲头过去，等待他的便是鬼门关那头伸过来的勾魂锁链。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靠着生肉生血维持着，可药力反噬的越来越强，好几次都险些没撑过去。直到今天，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彻底击败了他。
“拼了。”祖白风喃喃道，双手化作两道虎爪，右脚向前猛的一迈。
前方三人一直警惕着，见他手指的第一个动作，便已经做出了防卫的架势。三人脸上都挂着阴冷的笑，现在祖白风虽有药力反噬相助，但要同时对付他们三人可谓天方夜谭。他们此时根本不需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击杀祖白风，只要联手将这段时间拖延过去，待药力散尽，便是祖白风魂飞魄散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