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范多日忙碌,顾不上几个小的,好容易看见他奸计得逞满面春光的回宅,便是一番抗议。
看样子情真意切,也不知是想念他做的吃食,还是想着他许下的饼,或者是单纯思念人,几人很是叽叽喳喳,就差抱大腿做滚地葫芦。
梁范觉得愧疚,自己可不是那随便画饼之人,既然曾经吹出去牛,总是要实现。不然以后再用此等招数,就成烽火戏诸侯,无人理他。
一件事情不干完,就去挖新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说不定几个家伙给他枕头下放刀片什么的。
心里想完,便带上几个家伙去瓦子瞧热闹。毕竟来临安已有些时日,还从未带他们去过,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临安大瓦子、小瓦子、北瓦子,各具特色。既然去,那就挑最大的,至于北瓦子么,还是男人结伴去好些。倚红偎翠之处,怎能带着他们。
要说大宋瓦市子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即便是世界十字路口的君士坦丁堡也不成。此刻中央帝国,虽然偏安一隅,但经济依旧冠绝寰宇,街上货物,不少是漂洋过海,远隔万里而来。
象牙和昆仑奴,挂毯和波斯美姬,三两步便能看见异域风情。
至于那些穿的少到只剩几块纱的卖酒胡女,就差贴到身上来。
要不是梁范看的严,只怕梁二魂都被勾走。即便如此,梁二还是有意无意撇过去。不过,这点小心思,怎能瞒过精明小七。
“二哥不羞,总盯着胡女看!”
小七那清脆声音响起,引起一片哄笑。
“二哥,你不地道。”
“就是,怎独自看!”
“呸,你俩给我学点好!”
梁二的脸也红到耳根,跟猴屁股一般。“我……我只是好奇多看一眼,小七莫要胡说,你们,莫要捣乱……”
“哼,二哥还说没有,不然你脸红什么。”
小七这般一说,梁二脸更红。
“小七,不许作弄二哥,他是精神焕发!走,给你买糖人!占不住你嘴。”
“好大哥!您总算知道人家喜欢什么。若是有糖,我自然乖巧。”
小七难得兴奋,梁范一阵欢欣,这才是作为女孩的天性。不像之前,总是一副四平八稳,怎看都不像是小女娘应有模样。
“呀,有人卖身!”
梁义说,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男子带个小女娘,面前写着几个大字,卖身葬妻!旁的一副白绫盖着,应当是他过世妻子。
男子面色灰败,神情肃然。女娘满脸泪花,双眼通红。
“她好可怜,大哥,我不要糖人,咱们帮帮罢。”
“莫急,忙要帮,糖人也买。”
然而,别人的对话却是两样。
“一百贯!要价不低。”
“我第一次见如此高价之人。”
“莫非是来作弄人?”
男子在众人闲言碎语里不为所动,依旧是肃然表情,仿佛与周遭浑然两界。
梁范心中有异,走上前,“您这卖身,可是高了些。”
“四娘一生清贫,生前未能享富贵,死后荣华些,厚葬才算对得起她。”
有心想帮之人,一听价钱全都吓跑。
梁大财主自是不缺,钱没放在眼里,掏出来两百贯交钞,便给他,随后转身便走,继续他们的瓦市子大业,若是完不成,还是会留下遗憾。
……
几日后,梁范照常忙碌,刚从窑口回来,发现男子等待于他。
“这位兄长,您自去忙碌,不用卖身。”
“洒家一言既出,自是不敢违背。小郎君若不嫌弃,俺就给您当个护院。”
梁范看见他拿着根齐眉短棍,“练家子?”
“不敢,只是家学。”
“试试?”
“俺手重……”
“来!”
梁范抢出一招,便是硬拼硬打,最是能考验人的力量和反应。
他不避不闪,伸手便挡住梁范一拳。
咚的一声!
两人眼里都藏不住内心的震惊。
如此强悍?
然而,很快,梁范落下风,几招一次比一次力道重。
梁范比起一般武人,或许胜在更科学的招式和力量。但是比起真正的高手,缺点很快显现。
“齐眉棍使得如此厉害,阁下身份不简单!”梁范开口询问,借势停手,再打下去,只怕就是一招败北。
“乡野之人,哪有什么身份。”
“隐者于野,正常不过。”
“俺可能当护院?”
“能能能,太能了,以后每年一百贯,等到以后再加上分红,您看怎样?”
梁范丝毫不记得他刚才拒绝过人家,此刻搓着手,一副狗腿子模样。
“郎君,忒多了些。”
“不多,不多,您这样的人才,给多少都不多,再说,我穷的只剩钱了,在大宋,都不知晓怎样花出去。”
“……”
张敌万心中寻思,这郎君千般好,就是这口气恁大些,哪怕蔡京在世,也不敢说穷的只剩钱,不过,这战力么,超过大部分武者,当然离他还是差得远。
“我叫梁范,您叫我大郎便是。”
“俺是张敌万,小女张五花。”
“噗哈哈~”
梁范没忍住,笑出声,“张兄莫要见怪,您名字当真好,以一敌万,合乎身份,不过张小娘的名字就有些……”
“如何?”
“有些让人想吃东西。”
“为何?”
“你们不说五花肉?”
“那是何物?
“嗯,刚才是幻觉,我做白日梦来着……”
此时还没有五花肉称呼,难怪人家叫这个名字,想想后世,可没有叫排骨、肘子、里脊之类。
“带御器械也不过如此吧!”梁范小心翼翼问道。
“某些比俺强些,某些要差,互有胜负,原是寻常。”
这句话饱含深意,梁范想了想,憋住好奇心没有继续问下去。能和带御器械互有胜负,怎会是简单角色,明显和他们交过手,还不止一次。
不过,梁范并不担心,他现在敢站在阳光下,便说明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大男人混到卖身葬妻,绝对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事情。
不然,凭他一身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眼下如此,只怕是有难言之隐。
梁范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因果,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并不适合追问。想说之时,总归是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