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明天过去问问?”陆铭看了眼时间,苦笑一声,现在他才想起今天晚上好像还有两节《外国美术史》要上,不过这会儿都九点多了,早就已经下课了。
“不问,也不查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啊?到此为止?”陆铭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什么意思?
“老弟,别看你现在已经是美院的学生了,可是,这一行你连门都还没入呢!”岑睿文苦笑着拍了拍陆铭的肩膀,仰天一叹,“这一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黑白分明的,这个道理,慢慢你就会懂了!”
“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黑白分明?不是,我......岑师兄,如果许老板真的拿那7幅作品当成真品去卖,你也要背责任的好不好?”
陆铭是确实不理解,许老板让他们仿的那些可全都是名家之作啊,如果真出了问题,涉及的金额很可能成千上百万,他怎么能这么就放弃不追究了?
“走了走了,赶紧找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岑睿文好像真的已经想通了,“70多幅作品,有疑问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多大个事!”
“还不到十分之一?倒霉的时候,一幅画就够你受的!”
“所以说你不懂啊!先不说这7幅作品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还不确定,就算是真出了问题那又怎么样?买古董买到赝品的人多了去了,就连拍卖行保真的作品都有问题,有些大师的家人和弟子自己还弄赝品出售,你听说过谁出问题了?这一行,本来讲究的就是各凭眼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我们也只不过是接了几单临摹的活路而已,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责任?”
“岑师兄,可是......我怎么觉得就这么别扭呢?”
“安啦安啦!大不了你以后接活的时候,每一幅都查清楚来历就OK了,其他的,管他!”
“好吧好吧,我再想想......”
在外边随便对付了点吃的,陆铭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回到了宿舍,他还是有些没想明白,什么叫各凭眼力,什么叫不是那么黑白分明。
“我靠,陆铭你这家伙居然也敢旷课,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老师可是点名了的!”一回到宿舍,正抱着电脑看直播的贾子期就跳了起来。
“切!”陆铭不屑的摆摆手,点名?430人合上的大课,不上课了?
“哎哎,说说,你干嘛去了,吃完午饭就不见了人影,是不是泡到妹子了?”
“哪有!我去了趟潘家园,逛了逛古玩市场。哎对了,你们谁玩古玩?现在的古玩店里,放眼看去,那是一件真品都见不到,难道就没人管吗?”
“切!这你就外行了吧?从古至今,古玩这一行就没保真这一说,这行讲的就是一个各凭眼力!来,给你看样东西,你看看怎么样?”听到陆铭抱怨,斜靠在床上玩手机的周四海不屑的“切”了一声,甩手就扔了一件东西下来。
“我靠!”陆铭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一看,是一串核雕手串。
“这串东西还行,怎么了?”
“还行?我告诉你,这可是清代核雕名家邱山邱大师的作品,你说还行?”
“真的?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陆铭拿着手串仔细的看了两眼,是不是邱山的作品他不敢确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作品是做过旧的!
“老弟,我没骗你!是我爸他被人骗了!”周四海长叹一声,“这手串是我爸买的,当时花了7万,后来找人帮忙看过了,扬州工,问世不超过五年,最多价值两千!”
这家伙两手一摊,“被坑了六万八,还不只能认了?这玩意就没地儿说理去!”
“我靠!要照你这么说,哪天我随便画幅画,然后冒充齐白石齐老爷子的作品,也没人管?”这下说话的可不是陆铭,而是贾子期。
“你有本事你画啊!你要真能画出那种水平,不用找别人,我都能帮你卖出去!”
周四海直接送了两个卫生球给贾子期,“我告诉你,咱们学校,有不少学长就干这个,他们都是从潘家园那边接的活,临摹,不落款,不装裱,听说画的好的,一幅画都能赚上万块!”
“真的假的?”
“你以为潘家园那些假画都是从哪儿来的?再说了,干咱们这一行的,真要是全都老老实实的指望卖自己的画,早踏马就饿死了!”
周四海说上了瘾,也不管几个小伙伴信不信,直管竹筒倒豆子,“阮伟民知道吧?就是教三年级山水的那个,大小也算是个腕儿了吧?你们知道他作品的价格吗?一千块钱,一千块钱一平尺!你们觉得,你要是混到那个水平需要多少时间?你一年能画几幅?”
这下,陆铭他们都不说话了,像他们这种艺术生,其实跟体育生是一个意思,只有真正站在金字塔塔尖的那寥寥数人,才能凭借本专业发家致富,否则的话,要么趁早转行,干些跟美术沾边的工作,要么就只能搞些歪门邪道混口饭吃。
其实,就连歪门邪道都不是那么好搞的,没一定的水平,你就算是仿出来都没人要!
“周四海,你说......我们那些学长都在干这个?明知道那些老板会拿他们的画去作假,他们就不怕吗?”陆铭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就又追着问了一句。
“怕什么?再说了,人家可没一个人明说是要拿去蒙人的啊!是你自己贪便宜,自己眼力不行,不会讲价!”
周四海说兴奋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其实谁心里不明镜似的?我看就算是那些买家,多半也是不信,可这玩意玩的本来就是一个贪字,你要真把持得住,人家也不能硬赖着你买不是?”
“好吧......”陆铭这下算是彻底服气了,本来他回宿舍就是想挑个话头,听听舍友们的看法,结果,周四海说的比岑睿文还过分了无数倍,至少岑睿文还讲一点原则,还知道选一选作品,查一下范本的来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