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月历开始之前,寒霜历489年至寒霜历577年的这88年时间里,诺兰大陆上曾出现过一个令所有人类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血灵。
这个组织为什么而建立,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类似的问题多不胜数,曾有无数的学者或政治家深刻研究过这些问题。
可是,一直到了血灵消亡的那天,都没人能弄清楚。
甚至就连血灵的创建者,身份都模糊得很,或许源于她所犯的滔天罪孽,又或许是组织内的人们对她的盲目崇拜,人们都称她为‘血腥魔女’。
如果不是在接下来的数十年时间,这个组织曾对整个人类世界造成过巨大的伤害,否则这个组织是否存在都尚存疑问。
世人们对血灵所知的线索少得可怜,唯一知道的就是:血灵的所有成员全都是半种族,无一例外。
血灵自寒霜历577年暨血月历元年覆灭,距今已过了168年,因为那段历史太过遥远,伊恩对其了解更是知之甚少。
他所知的是,血灵是一个专门肢解改造人体,将被当做试验品的人类改造成半兽人的极端邪恶组织,而血灵真正让人厌恶的原因是,他们所有改造的对象全都是6岁以下的小孩。
而这些被成功改造成半兽人的小孩,下场往往都很凄惨。
一来,本身半种族在人类世界中本身就不怎么受待见,二来,或许正因为这群半兽人源于那令人痛恨的血灵手中,恨屋及乌之下,半兽人的地位更是一路下滑,其中就包括像赫克托那种天生的半兽人。
在新月王国还好,人们虽然对半兽人不怎么待见,但起码没有严重迫害。
最可悲的是花之国与神圣教廷境内的半兽人,哪怕半兽人拥有正统的信仰,可是依然会被教会指为异端,在这些人眼中,半兽人就是邪恶的象征,是恶魔,必须上火刑架。
当看到那一对软呵呵的猫耳朵,伊恩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你……你是半兽人?”伊恩的语气明显有些颤抖。
血灵确实在血月历元年就已经覆灭,可是仍有残党留存于世,在接下来的168年的时间里,大陆上偶尔还能见到他们的影子。
看样子,艾薇拉正是这些残党手下的受害者之一。
“怎么?你害怕了吗?”艾薇拉撩起了短发,将掩藏在秀发之后的半截脑袋露了出来,伊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本该是人类耳朵的地方,那里只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而艾薇拉天生的耳朵早已消失不见。
艾薇拉仍在看着远方的天边,语气有些戚然。
伊恩害怕了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起码不会是好心情,或许害怕也有点,但不知为何,似乎愤怒居多。
以往,对待那段历史,不管那事实多么惨痛,但伊恩始终只是以过客的身份去了解,他没经历过,或许在他眼中,血灵的滔天罪孽只是个普通的故事,正如同诸多历史长河中发生的惨剧。
可是当真正见到半兽人之后,见到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伊恩却出奇的愤怒,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对血灵的愤怒。
“我为什么要害怕?”伊恩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来将艾薇拉的头发捋下,声音尽量平和道:“你知道吗?其实这对耳朵……还挺可爱的……”
这确实是伊恩的真实想法,可是每当他一想起那道疤痕,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艾薇拉猛地转过头来,她的眼中满是愕然。
但当伊恩看到艾薇拉的正脸后,心里不由得一阵窒息。
那张娇俏的小脸挂满了泪痕,她的小脸都哭花了,在寒风的吹拂之下,不少泪痕已经凝结成了一朵朵动人心魄的冰花。
当看到那红红的眼眶时,伊恩却觉得心疼。
那双碧绿的眼眸布满了一层血丝,那代表着眼白的地方被蜘蛛网一般的血丝覆盖,仅从部分缝隙之中能看到原本的色彩。
“你……真的不害怕我吗?”艾薇拉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继续顺着刚才的泪痕流下,原本已经凝结成冰花的泪痕,在温暖的泪水覆盖下再次融化开来。
她蜷缩着,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孤独而又无助。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伊恩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别哭了,好吗?”伊恩有些慌乱无措,女孩子的眼泪根本不是他所能阻挡的。
艾薇拉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猛地一头扎进伊恩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我是被爷爷捡回来的……大概三十多年前,从新月王国南部的一个血灵据点,当时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才两岁。”
“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半兽人,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还是人类,我……我为什么会变成半兽人?在家里,只有爷爷不介意我的身份,也只有他疼我,家里的其他人都将我当成异类,我每天都只敢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我几乎没出过门,因为每次出门总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没有其他人愿意跟我玩,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异类,就因为这对耳朵!”
“爷爷虽然不会说什么,可是我能注意到,每次他看到我耳朵的时候,他都会叹气,我知道他不满意……”
“我曾经试过剪掉这对耳朵……可是你知道吗?真的好疼啊!我下不去手!”
伊恩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对耳朵到底为她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她甚至宁愿剪掉?
他仿佛被这股悲伤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间也流下了泪水,他拥着艾薇拉的双手不自觉的稍稍用力了些。
“爷爷已经失踪四年了,我想找他,想快点找到他,但是我不敢……我不敢出门,因为每次出门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的耳朵……”
“可是,我躲不下去了……因为我被叔叔赶了出来,还是因为这对耳朵,他说,如果我继续待在家里,我会成为整个奥斯特纳家族的笑柄……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现在爷爷已经……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艾薇拉依旧在低声啜泣,伊恩明显的察觉到,自己那厚实的衣服已经湿漉漉一片。
该怎么办?
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啊,却又是让人那么的难以回答,其中饱含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
沉吟了许久,伊恩轻轻的拍了拍艾薇拉,笑道:“该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爷爷了?”
艾薇拉直起了身子,有些愣神。
“你说什么?”她的语气带着些不理解。
伊恩重复道:“与其在这里哭泣,不如早点找到爷爷,不是吗?”
“可是爷爷不是已经……”艾薇拉犹豫道。
“再也回不来了?”伊恩苦笑道:“伯格阁下说,他再也回不来了,但不代表我们不能去找他呀?”
伊恩解释道:“北极山脉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运气好的人能全身而退,运气差的人可能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无法离开而已。既然无法离开,那我们去找他不就行了?”
“爷爷……他没死吗?”艾薇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谁说他死了?”这次轮到伊恩愣住了:“北极山脉我去过,没那么夸张,一个高级巫师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一边回忆着三年前法兰克与爷爷一同构筑的谎言,伊恩一边笑道:“只要我们能找到他,说不定还能帮助你爷爷脱困呢,到时候不就能回来了?”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没去过北极山脉,这样吧……”
伊恩顿了下,认真道:“我陪你一起去找爷爷,好吗?”
望着伊恩那认真的面孔,艾薇拉怔住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我陪你一起去找爷爷,好吗?”
一遍又一遍,如同空谷中的回音,荡人心魄。
我陪你……你真的愿意陪伴着我吗?
陪伴着,我这个异类?
望着远方的夜空,伊恩不由得轻叹一声。
法兰克叔叔与爷爷用一个天真的谎言骗了他三年之久,作为其中受害者的他,时至今日居然用几乎一摸一样的谎言,欺骗了这只比他还可怜的小猫……
艾薇拉真的听不破这个谎言吗?
他突然明白了爷爷和法兰克叔叔当初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