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婉儿的弟弟？”
张风海只是听名字，便知道了眼前这个看上去神采奕奕，但却透着一种沉稳气度的少年到底是谁了。毕竟，凌皓可曾经是八岁就修炼至先天境并觉醒武魂的玄岩城第一天才，当年名头极响。
如果不是因为觉醒的是大五行阴阳轮那种传奇级废柴武魂，他将前途无量。
凌皓点了点头，双眸注视着张风海的左右太阳穴，之后目光向下，扫了张风海左右虎口一眼，眸中光芒一闪。
“小子，你说我张家被人设置了混毒杀局，可有根据？”张风海沉吟良久，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对凌婉十分了解，知道她性子沉稳，不会信口雌黄，张风海是绝对不会相信张家被布置混毒杀局这种近乎无稽之谈的事情的。
见张风海眼中满是怀疑之色，凌皓伸脚点了点地面，道：“我刚才探查过了，这府邸的地砖之下，混合着大量的红荷石石粉。”
“红荷石石粉在与蛇鳞岩接触之后，便会产生一种像是黄瓜一样的清香气味儿。所以，张家府邸的地基，材质应该是蛇鳞岩，我说得可对？”
张风海点了点头：“蛇鳞岩这种石材很是坚固，很适合做地基。至于红荷石石粉，这东西无毒，而且可以驱毒虫。就算两者混合在一起产生类似黄瓜一样的清香，也是无毒的，对活物无害。”
“家主懂得不少。”凌皓淡淡一笑。
张风海只是盯着凌皓，静等下文。
伸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凌皓接着道：“请问家主，门口那两尊石狮，是什么材质的？”
“当然是汉白玉。”张风海道，“这是我张府建成之后，雷家家主亲自送来的贺礼。”
雷家？玄岩城论实力仅次于城主府的雷家？
凌皓双眼微眯，之后摇摇头：“有一种名叫无常石的东西，看着其实和汉白玉差不多，但根本就是两种东西。无常石在经过暴晒或者在冰冷的环境下，会产生一种松脂般的香气。这一点，刚才我已经探查过了。家主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张风海眼神一变：“无常石？你到底想说什么？”
“玄岩城一年四季都只刮南风，张府大门处在整个府邸的上风向。”凌皓道，“如果温度达到要求，起风的时候，风便会将两尊无常石石狮所释放出那种松脂般的香气吹进整座张府。”
“当然，这种松脂般的香气也是无毒的，就算是与府中那种黄瓜一样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也不会有毒。”
“但是。”凌皓又是伸脚点了点地面，“如果这两种香气和豹血花花粉溶水后产生的液体相接触，便会产生一种慢性毒。这种毒对修炼出内劲的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会延缓修者修为提升的速度。”
凌皓见张风海已经变了脸色，接着道：“而这种毒，对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伤害却是极大，请问家主，张府建成之后，府中是不是每年都会有人患肝病，而且会无端流鼻血，一流就是止不住的那种？”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张风海眉角重重一抽，凌婉也是面露惊色，道：“张叔，之前那几个孩子，他们……”
张风海伸手打断了凌婉的话，他盯着凌皓，思考了好一阵才道：“豹血花花粉溶水之后，水会变得赤红如血，如果有人将那种东西泼在府中，不会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没有人告诉我。”
“确实如此，但豹血花花粉溶水后只要与极少量的青华土接触，那种颜色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而该有的效果还是会有。”凌皓指了指旁边一座房子的屋顶，“青华土，是制瓦的好材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府中的人患肝病和流鼻血，一般发生在冬天或者夏天，尤其是下雨或者下雪之后。”
“下雨和下雪的时候，只要有人将豹血花的花粉洒在房顶或者放在瓦片的缝隙中，雨水和雪水在与那豹血花花粉融合后接触到了青华土为材质的瓦片，便会消去颜色，顺着房顶落在地面上。”
“雨雪天气过后一般都会起风，门口两尊石狮释放出的松脂般的香气便会被刮进府中，与府中一直都有的黄瓜般的清香，以及落在地上的豹血花花粉溶水后产生的液体三者混合，毒就在无形之中配制出来了。”
凌皓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张风海，接着道：“而且，只要雨水和雪水自然蒸发或者流走，混毒便会停止自行炼制。人体吸收这种混毒的速度很快，张府这么多人，一场雨雪天气产生的混毒，十分钟左右就会被府中的人吸收掉。”
“所以，即便是家主先前有所怀疑，并且请药师来府中进行探查，多半也是发现不了这种只会存在很短时间，效果隐晦但十分扎实的混毒。而且，就算是对府中的人进行诊治，被诊治的人体内也不会有毒存在，但伤害已经形成了。”
张风海沉默良久，这才道：“小兄弟，你觉得这事儿会是谁干的？“
见张风海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小子”变成了“小兄弟”，凌皓知道这位张家家主已经真正开始正视自己了。
“有内鬼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一个控制不好，很容易被人发现。”凌皓分析道，“而且，我听我姐说所有在张家当差的人都是家主亲自挑选的，他们为人如何，家主应该很清楚。”
“不过，家主刚才好像说过，门口那两尊无常石雕成的石狮子，是雷家送的？无常石比汉白玉难雕得多，没有专人指导，根本不可能成形。”
“这，绝对不是偶然。”
张家府邸是雷家帮忙建的，雷家家主又在府邸建好之后送来两尊石狮。以往张风海提起这事儿来还觉得雷家很厚道。
但现如今知道了雷家就是让张家的人接连丧命的元凶，张风海拳头攥紧，眼中冷芒涌动，显然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凌婉怔怔地看着凌皓，问道：“小皓，你是怎么看出这……”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被一个途径此地的神秘药师收为弟子，他老人家教了我很多东西。”凌皓笑容很是温和。
“那你帮帮张叔好不好，张家的人都很好的。”凌婉恳求道，“三年前，如果没有张家帮衬着，哑叔可能就已经……这事儿姐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怕你多想。”
凌皓听了这话，双眉一挑。
张家救过哑叔的命？
如果不是凌婉现在告诉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这事儿。
张家对姐姐很是照顾，又救过哑叔的命，凌皓就这么两个亲人，张家对他们有恩，就是对自己有恩。
既然如此，就帮张家一把好了，这也算是报答张家对我们家的恩情。凌皓心中暗道。
见张家家主已经迈步准备离开，杀气腾腾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召集人手跟雷家拼命，凌皓又一次开口：“家主请留步，先不要冲动。”
“雷家从我张家建立之初就一直在对我们进行谋害，如果今天不是你点醒，我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们竟然如此狠毒，竟然对我张府没有修为的人下手！”
张风海双眸中怒火燃烧：“知道我张府这些年因为肝脏溃烂死了多少人了吗？二十二口！这二十二口人里面，超过一半都是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
张风海现在只要想起这事儿来，就恨得牙都痒痒。
一开始府中有人因为肝脏溃烂而死的时候，张风海就觉得有些蹊跷，但城中所有的药师都请遍了，就是没人看出张府的异常，也没人看出死者是中毒而死的。
当时雷家的那位二级药师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后，甚至还主动派人给张家送来了不少调养身体的药，张风海还一直都拿那位二级药师当恩人。
这些年，翻修府邸，清理花草，杀鼠虫，甚至连请僧人做法事这种法子，张风海都试过。但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府中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肝脏溃烂而死。
张风海曾经一度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早年当佣兵的时候杀人太多所带来的报应。
他从未怀疑过被他当作盟友，对他提供过不少帮助的雷家，也从未怀疑过被他视为恩人的那位雷家的二级药师。
可事实上，对方一直在拿他张风海当傻子骗，布置混毒杀局让他修为停滞不前也就罢了，更是对自己府中没有修为的人下毒手。
张家建府十六年，二十二人命丧府中！
他怎能不恨？！
“这仇确实该报，但不是现在。”凌皓道，“据我所知，雷家家主雷旭是玄元境圆满的修为，比家主您要强。而雷家的二家主和三家主都是与家主一样，修为在玄元境后期。”
“张家除您之外，还有两位玄元境中期修为的修者。这等阵容虽然不错，但和雷家相比，无疑是差了很多。”
到底是佣兵出身，张风海连想的方法都带着一种狠劲儿：“我张家的人各个都是经历过战阵的好手，跟雷家那群空有修为的蠢货不是一个层次！大不了，我们跟他雷家拼个鱼死网破！”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拼个鱼死网破之后呢？张府这些人怎么办？战死者的家属怎么办？被人买走之后，男为奴隶，女为娼妓，像狗一样受人欺凌？”凌皓沉声问道。
凌婉在听了凌皓说出这番话之后，莫名感觉一阵心酸。
他说的何尝不是他自己先前的遭遇？
见张风海陷入沉默，凌皓接着道：“而且，就算是拼命，家主这身中鬼顶蛇蛇毒的身体，能行？”
张风海脸色骤变，盯着凌皓的双眸之中，浮现出了一种极其明显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