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退让,留出一片方圆数丈的空地,只剩柳寻衣和司无道。
“司无道,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冤有头,债有主!此战无论谁胜谁负,龙象山日后都休要再找潘家的麻烦。”
柳寻衣将三尺青锋甩于身侧,身形挺立,笔直如枪,双目死死凝视着司无道,深邃的黑眸中涌现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战意。
司无道面露狞笑,本来慈眉善目的脸庞,顿时变的阴森可怖,他将清水禅杖横于身前,幽声笑道:“出招吧!”
“噌!”
话音未落,柳寻衣陡然拔身而起,如蛟龙出海,似藏龙出洞,倏忽间已跃起数丈之高,半空中青锋一扫,霎时间,一道凌厉剑气贯穿而下,将茂林枝叶斩下无数,疾风席卷,交错而叠,化作一道道劲气匹练,直逼司无道而去。
柳寻衣出手不留情,杀招一出,周围登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来的好!”
司无道断喝一声,手中清水禅杖迎风挥舞,宛若一面金色大盾,将柳寻衣的剑气尽数抵挡在外。
伴随着一阵密如急雨般“铿铿蹡蹡”的声响,柳寻衣剑锋飞舞,乘风而下,眨眼间杀到司无道的头顶。
面对来袭,司无道毫无惧意,眼中反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泽。他双脚顿地,身形犹如离弦之箭,直扑而上。
顷刻间,禅杖与利剑交织而撞,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疯狂对攻。
二人闪转腾挪,上下翻飞,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你来我往,禅光剑影,一招快过一招,一式狠过一式。
在旁人看来极难施展的招式,对柳寻衣和司无道而言,却是信手拈来,召之即出,挥之即去。双方频频变招,剑锋千变万化,杖影鬼神莫测,皆是迅若闪电,势如奔雷。
密林中,疾风阵阵,劲气乱窜,将观战众人逼得一退再退,一让再让。
二人之战,好似放龙入海,纵虎归山,速度之迅捷,声势之刚猛,威力之浩大,足令旁人魂惊胆落,骨软筋酥。
柳寻衣手握三尺青锋,驱雷策电,搅海翻江。司无道双手执杖,捣虚批吭,破坚摧刚。二人近战而斗,招招凶险,步步杀机,却又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方圆百米,虎啸龙吟,寸草不生。方圆数里,风起云涌,落叶满天。方圆十里,声如滚雷,意如骤雨,万物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柳寻衣与司无道出招的速度,甚至比许衡等人眨眼还快。以至于场边众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恨爹娘没多给自己生出几双眼睛。
尤其是何善和三百官军,他们平日稳坐庙堂,又何时亲眼见识过,江湖顶尖高手的武功?半空中你来我往的交手,宛若电闪雷鸣,惊涛骇浪,直看的这群人呆若木鸡,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躲在官军后的何善,在惊讶之余,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拼命吞咽着吐沫,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世上……竟还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何大人,你有眼福了!”洵溱戏谑道,“一流高手间的较量,即便在江湖中也不常见。今天你能看见,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造化。呵呵……”
何善完全沉浸在诧异与惊骇中,甚至没能听出洵溱言语中的嘲讽之意。
面对打的难舍难分,胶着鏖战的二人,许衡几人无不面露骇然之色,他们身为惊门弟子,在担忧柳寻衣生死安危的同时,也为自己能有这样的门主而暗暗骄傲。
“许大哥,柳大哥的武功……”汤聪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问道,“比凌门主和陈门主都要厉害吧?”
许衡感慨道:“岂止比凌青、陈雍厉害,就算比之黑执扇,甚至府中七雄……怕是也不遑多让。”
“其实上次在少林,门主击败秦天九时,便已证明过自己的实力。”廖川插话道,“只不过上次门主与秦天九那场比武,打的太过保守,不如今日这场打的真切、痛快。”
“越是痛快,就越是危险。”廖海担忧道,“别人我不敢妄言,但若是我遇到这种对手,保证不出十个回合,必定死于非命。门主能在无道神僧如此凶险的攻势下,鏖战百合而不败,实在难以想象……”
“凶险的何止门主一人?”许衡凝声道,“司无道若有破绽,同样也会瞬间殒命。”
洵溱遥望战局,一双美目中火光闪烁,火光中两道人影迅速交织,来回闪动,甚是诡异。她目不斜视,神色却别有深意,幽幽地说道:“真是好功夫!”
闻言,阿保鲁眉头微微一动,转而问向洵溱:“你认为他们谁更胜一筹?”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洵溱一动不动地说道,“这场较量,柳寻衣和司无道互在伯仲之间,二人都堪称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但若单论武功,柳寻衣要略逊于司无道一筹。”
“那他为何不败?”阿保鲁好奇地问道。
“柳寻衣的武功虽略逊一筹,但他保命的本事,却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洵溱似笑非笑地说道,“二人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分庭抗礼。实则是司无道在隐隐占据上风,柳寻衣则在奋力支撑,二人的攻防互呈四六之势,司无道占六,柳寻衣只占四。不过比起司无道,柳寻衣却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
“什么?”
“年轻!”洵溱笑道,“这是他的弱势,但也是他的优势。他因为年轻,所以在内力和经验上,稍逊于司无道。但也正因为他年轻,因此在体力和精神上,则要略胜司无道一筹。高手较量,聚精会神尤为重要,在交手中每时每刻所消耗的体力和精神,皆是极为惊人。无道神僧武功虽高,但毕竟年纪远长于柳寻衣,因此论耐力和劲头,他定不是年轻气盛的柳寻衣的对手。”
“门主小心!”
只言片语间,柳寻衣与司无道又交战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负。
半空中,司无道看准时机,猛然挥杖而下,直取柳寻衣的脑袋,柳寻衣反应迅捷,弯臂负剑,横于脖颈之后。与此同时,脑袋骤然向下压去,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柳寻衣在巨大力道的撞击下,身形猛然下坠,呈弓步砸落在地。
司无道不给柳寻衣半点喘息之机,清水禅杖回身一舞,抡圆一圈,再度狠砸而下。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柳寻衣双腿竖叉而下,上身迅速前扑,将自己的脑袋缩于脚下,同时双手握住剑柄,剑身以脖颈为轴,双臂一挥,剑锋环绕而上,脑袋顺势一甩,电光火石间便已转过身来。
柳寻衣左手迅速探出,登时将禅杖死死攥住。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持剑斜刺,锋利的宝剑如流星赶月般,紧贴着禅杖朝司无道的小腹扫去。
司无道大惊失色,慌忙将小腹向内一缩,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剑锋已瞬间将司无道的僧袍,划开一道巨大豁口。
不等司无道变招,柳寻衣的左手猛地甩开禅杖,翻身一掌,重重拍在地上,身形登时横飞而起。
半空中,柳寻衣双脚连翻向前蹬出,随着一连串闷响接踵而至,他的双脚已交叠着狠狠踹在司无道的胸口。令其向后连连退出十余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好!”见状,许衡等人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起来。
此刻,柳寻衣同样不给司无道喘息的机会,脚下一轻,身体斜飞而起,右手持剑轻点地面,在泥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眨眼间,他已冲到司无道面前。
柳寻衣毫不留情地挥剑而上,伴随着一连串夺目耀眼的剑花,青锋一闪,剑尖已杀至司无道眼前,并在其瞳孔中迅速放大。
“嘶!”
司无道脸色一变,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剑锋几乎擦着他的前额斜刺而出,险些将他那大秃脑袋,一剑劈成两半。
身体尚未落地,司无道却将禅杖奋力向下一戳,原本后仰的身躯登时向上弹起,与猝不及防的柳寻衣迎面相撞。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司无道的脑袋,狠狠磕在柳寻衣的面门上。登时将柳寻衣撞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同时脸上鲜血横流,好不狼狈。
由于司无道事先有所准备,因此他是用自己的额头,去撞柳寻衣的鼻梁。故而司无道只是额头稍稍青了一块,并无大碍,更不如柳寻衣那般“凄惨”。
“哈哈……”
一招得手,司无道陡然放声大笑。他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捂着自己刚刚被柳寻衣连踹了七八脚的胸口。没笑两声,便已忍不住地猛咳起来,随之嘴角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好个不择手段的疯僧!”汤聪愤愤不平地叫骂道。
场中,柳寻衣捂着自己又酸又痛的口鼻,一双谨慎的眼眸死死盯着司无道。刚刚他与司无道鏖战近一百五十回合,结果却不分胜负,互有所伤。
“柳寻衣,你的武功不比慕容白差!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武功,果然后生可畏。”司无道突然冒出一句,“你我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不如你放了徐仁,我也不取你的性命,如何?”
闻言,柳寻衣不由一愣,嗤笑道:“听上去……不怎么样!徐仁已经在我们手里,但你却未必能取走我的性命。更何况,徐仁杀了潘八爷,此仇我岂能不报!”
司无道哈哈一笑,缓步朝柳寻衣走来,边走边笑道:“不如我再多加一个条件,如何?”
面对步步逼近的司无道,柳寻衣顿时提起精神,持剑在前,小心提防着,狐疑道:“什么条件?”
“一个消息。”此时,司无道已走到柳寻衣身前,满脸笑意地望着他。
“天底下有什么消息,能抵得上潘八爷的一条命……”
不等柳寻衣把话说完,司无道却突然倾身上前,附耳低声道:“你妹妹,柳寻玉的消息!”
此话一出,柳寻衣登时身子一颤,整个人宛若一尊雕塑般,死死地凝固在司无道面前。
任由司无道放声大笑,以及许衡等人急声呼喊,柳寻衣却耳目闭塞,呆若木鸡,唯有眼中渐渐涌出的一汪清泪,悄无声息地滚落而下。
除此之外,柳寻衣已再无半点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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