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这少年,正是唐元峰。
得知终于可以注册训练师资格,他心里落下一块大石,迅速处理了追凶首尾,从冰城一路拍马赶来,历时三天,终于抵达真新镇。
唐子清保持着拥抱动作,热情的拍了拍唐元峰的肩膀,随后迎他走进研究所,“快来。”见其肩上还扛着大包裹,便伸手拽了下,想帮他拿,不过这沾染斑驳血污的包裹特别沉,唐子清试了几下,发觉自己提不动,不由讪笑,“…挺重的,呵呵。”只得悻悻作罢,用笑容遮掩尴尬。
“小清,你可要多锻炼呀。”
唐元峰抓着包裹的右臂一甩,轻松从抗的动作,转为拎起,他胳膊推耸唐子清,自己跟在后面,“别整天闷在研究所里,对身体不好。”
“呵呵,行行行,我知道。”唐子清一脸无奈,被推着朝前走,心道,“锻炼个鬼啊!你小子壮得跟个野人似的,这不可能是锻炼效果啊!我把头剃光了还差不多!”
他也很无奈,同龄人中,他自负体格还算壮实,至少搬个重物什么的不成问题,还抱得动鲤鱼王。怨只怨,唐元峰那包裹死沉死沉,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不仅体积庞大,密度也不低,和同体积的液体差不多。所以,能轻松拎动包裹的唐元峰,自然成了他眼中的野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研究所。
刚才笑闹的禾希,见又来了个同龄人,不由好奇的瞪大两眼,“咦?这人是……”
“这是我的朋友,唐元峰,之前那只钳尾蝎,就是他寄样在我这里的……你可以叫他小峰。”唐子清转过身,指向身后的唐元峰为禾希介绍。
随后,他又扭头,对唐元峰说:“这是禾希,研究所的训练师,才从重都地区回来,以后你们也算同僚了。”
唐元峰目光轻瞄,没将禾希放在心里,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你好。”
“哦,叫我小希就好了。”
禾希似乎心中感到不适,眯起眼,脚下隐隐退了一步。
倒不是她有怕见生人的毛病,若真是这样,也不可能出去旅行。之所以不愿靠近,是因为她感觉唐元峰身上有股莫名阴沉的气息,就像……那些行走于黑暗世界的凶残恶徒。
她非常敏感,因为训练师中,就有不少类似的人。
训练师,是一种掌控强大力量的职业。有些人秉持着心中正义,而有些人,却自恃武力欺压别人,更甚者,还有踏入黑暗世界为非作歹,蔑视生命尊严之人……她觉得,唐元峰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愿接触。
唐子清没注意禾希的反应。
为两人引荐后,他径直走到大木博士身旁,直奔主题,“博士,唐元峰来了,什么时候帮他注册训练师身份?”
“哦?”大木博士抬头望向门口。
只见尚未离开的禾希,正跟一名身体强健的少年对面而立,两人离的很远,谁也没试图靠近对方,也没说话。
他指了指那少年,脸露凝重,问:“他就是唐元峰?”
“嗯,就是我之前说的小峰,刚从冰城赶过来,可能……有点仓促。”唐子清见大木博士神情突变,转头看了眼唐元峰,言语迟疑瞬间,花了点心思去形容唐元峰的状态。
重逢的新鲜感褪去,他才注意到唐元峰的外表有点问题。
倒不是说打扮如何,此时唐元峰一身纯黑装束,还挺适合野外环境,黑色窄腿长裤塞进长靴,上半身一件纯黑T恤,都挺正常。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他一身衣服……哦,不,应该该说是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污和血迹,使他看起来颇为狼狈。
单看唐元峰一人,感觉还不明显,此时他和禾希站在一处,简直就是非洲难民和欧洲皇室共同出境般的强烈对比。而且这两人还有个特别显眼的区别,那就是他们的眼睛……禾希一对明眸,给人一种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感觉,而唐元峰的眼睛里,则有股子散不掉的戾气。
坐在角落里的范特西研究员,也注意到这一点,却只是静静扶了下眼镜,就没再注意。
“没什么事儿。”大木博士咂咂舌,从办公位站起,侧着头说:“我能猜到他的经历,不会太苛刻,只要人品没问题,一定会给他注册训练师身份。”说完,他走向门口,对唐元峰招招手,“你就是小峰吧,欢迎来到大木研究所。”
“大木博士。”
唐元峰走上前,礼貌鞠躬,片刻后直起腰,说:“为了感谢您的帮助,我从野外采了些新鲜素材,还请您收下,这些都是用来培育精灵的……”说话同时,他将手里的包裹放在地面,蹲下身,准备解开……
“行了,研究所不需要这些。”大木博士摆摆手,打断唐元峰献礼,咳了一声,“注册训练师只是小事,而且以后也需要你承担一些责任,不用这么客气。”他盯着唐元峰转过来的脸,沉声道:“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唐元峰站起身,余光瞟了眼唐子清,见其点头暗示,便说:“好,您请问。”
“你……杀过人?”
大木博士,话一出口,唐子清心里咯噔一下,紧紧盯向唐元峰。
对于唐元峰的经历,他早有猜测,杀人、或被杀,都是有可能的,因为这种阴暗的事情真实发生在世界每一个角落,但不代表,可以把这些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讲。不管怎么说,杀人都是训练师的大忌,一旦承认,或被人查到证据,基本可以告别训练师这个职业了。
精灵联盟对于精灵犯罪,可从不姑息。
唐元峰面色一沉,垂头深深吸气,大木博士虽是用的问句,但语气极为肯定,显然有所定论,所以他没否认,说:“对,我杀过人。”说完,他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为自己辩解,拎起地上的包裹,转过身,抬腿便走。
“……别急,你是叫小峰对吧?”
大木博士突然开口,叫住唐元峰,“问题还没问完呢,不用怕,我不会让人举报你……”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面露嫌恶的禾希,示意她不要太耿直,慢步走向唐元峰,说:“第二个问题,你是没退路了才杀人,还是……在有选择空间的情况下,动手杀人?”
唐元峰脚下未动,背对众人,扭过头,说:“他要杀我,我跑了;然后又追杀我,被我杀了,当时我还能继续逃跑,算是有选择吧。”
听得唐元峰所述,大木博士模棱两可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杀过精灵吗?”
这下所有人都蒙了,刚开始,唐子清认为,大木博士怕唐元峰身上有人命,想找借口拒绝帮他注册。不过在博士阻止众人举报的时候,他又迟疑了,觉得事情另有转机。而现在大木博士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真的蒙了,根本不明白大木博士想干什么。
“我从没杀过精灵。”唐元峰坚定道。
大木博士摸了摸下巴,轻呼了口气,表情恢复正常,轻松道:“哦,那就没问题了。”随后,他又对唐元峰点点头,“来吧,填下你的基础资料,开始注册训练师资格吧。”确认过最后一个问题,大木博士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平静。
听得可以注册,唐元峰一脸懵逼,他看了眼唐子清,后者对他摊摊手,亦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示意唐元峰赶紧跟上。
站在一旁的禾希,面色阴晴不定。
她心中有一把衡量善恶的标尺,杀人这种行为,就是她心中不可逾越的底线。知道唐元峰杀人,是因为被人追杀后,她心中那杆标尺却有些模糊了……但看到所有人满脸平淡,接受大木博士那莫名其妙的结论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光看着。
“慢……慢着!”
禾希跳了出来,指着唐元峰,大喊:“大木博士!他可杀过人啊,你怎么能让他加入研究所?最起码……最起码也该替他证实无罪,然后再注册啊!”
大木博士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希,我相信你明白,小峰是被迫杀人的,所以我只是接受了一个,不会主动杀人、面临危险会采用极端反击手段、并坚持保护精灵的普通训练师而已,至于法律方面的事情,和研究所无关,和训练师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仔细想想,这没什么问题,对吧?”
“哇~博士你也会偷换概念!”唐子清心里吐槽同时,看了眼禾希,莫名感到一阵舒爽,抛去个人交情,他其实挺讨厌那种,把正义挂在嘴边的自我标榜。
“不!博士,他是罪犯,他没资格注册训练师!”忍了许久,禾希攥紧拳头喝道。
“……”
唐子清也好奇望过去,他同样不明白,为何大木博士这种充满正义感的人,能接受……杀人。
“……真不想这么早,对你们说这些啊。”
大木博士锤了锤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正头疼着,旁边走来个人,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范特西研究员。
与大木博士交换过眼神,范特西推了下眼镜,走到众人面前,说:“事情很简单,其实一部分训练师是可以杀人的,这是精灵联盟默认的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