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素对于稳定西南竟然有着重要的作用,这是李东阳绝对想不到的,不过他久历朝堂,对于西南那一块三天两头的闹事是心知肚明。就让超哥说说细节。
因为黄连素的巨大需求量,这从济世医院这段时间的使用量就可以看得出来,超哥他们尽可能的压缩使用,也没有办法阻挡黄连素的不断消耗,到目前仅仅黄连素这一块的利润就超过万两,这还是一个小小的府城,所以萧敬和汪直很放心黄连素的收益。在证据面前,压根不需要超哥费什么口舌,就决定按照他的策略去做。
黄连素的巨大需要,必然带动黄连的价格上涨和种植量的增加,这种增长也必然是极其快速的,因为社会资本会不断流入这块市场。那么目前占据着西南高山的土司们拥有的就是黄金宝地,谁不眼红?
红了眼的大明士绅们怎么可能接受土司具有宝地漫天要价,所以可以想象未来几年的西南必然是战火不断,不管是土司和土司之间,土司和士绅之间,都会打的没完没了。
大明毕竟人多财雄,民间财富众多,只要不断投入,肯定会打赢这场战争。只要朝廷控制不要出现大的动乱,随他们打去,最后获益的一定是朝廷。
李东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坐在家中的书生会想到这一切,而且他的逻辑看起来毫无问题,能自圆其说。其实李东阳稍一点拨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才明白为什么首辅刘吉一定让他跑这么一趟,确实来对了!
想到这里,李东阳又仔细的打量了这个面色清瘦的小书生,沉吟片刻,问道,“子卓,你近期可做有什么时文,可供老夫一观?”
超哥也想知道自己的八股到底做得怎么样,虽然说想着刘吉和太监帮忙作弊,但是他们一天不答应,自己也不能松懈。再说最起码写出来的文章也要看的过去,否则让人一眼看出作弊,搞不好就会吃大亏。
所以超哥不好意思的拿出近期所作的一些八股,当然自己的老丈人看过觉得还可以。李东阳仔细翻看了一下,心里叹气,果然如此,心思都放在种痘黄连身上,写的文章只能是差强人意,文采很一般,八股对仗也不工整,想中举进士确实有点难。
李东阳摇摇头,突然变了声音,厉声说道,“你自知文章很一般,所以才不断的结交内宦,是也不是?”
超哥吓了一跳,靠,这位李大人也太能谋了吧,这都能想到。不过他最近名人见得多了,胆量大涨,也不慌张,“李大人何出此言?超不是很明白。”
李东阳毫不客气的继续数落道,“你还敢欺瞒于我,在济世医院与那姚谦冲突的是你的家丁才对!如果不是你勾结汪直这个阉宦,他怎么可能替你背这个黑锅?”
说完李东阳就把近期自己的证据一一说了出来。原来当日姚谦在公堂上说自己瞒过知府,瞒过巡按,就是瞒不过张秀才,李东阳就起了疑心了。目前不论是奏折,还是审判看来,都没有姚谦与张超的直接冲突,那么张超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揭露出姚谦弑父的真相呢?
李东阳左思右想,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当日在济世医院与姚谦一伙发生冲突的时候,张超也在场。要么就是姚谦被抓获之后,张超曾经参与对姚谦的审判。无论哪一种都说明,张超与汪直有很深的联系。
基于此,李东阳开始调查,果然他就发现了问题,与姚谦发生冲突的压根不是什么南京御马监的人马,就是济世医院的护卫。那么为什么汪直会担下如此大罪,庇护张超呢?
这一回他不得不来见张超,一是刘吉所托,不得不往,二来就是为了探究一下张超与汪直到底有什么勾结。
李东阳把这些证据一摆上来,超哥就明白,果然是未来的名相,真的很不简单。姚谦只是提了一句,就引起了他的怀疑。这下子可把我这淳朴,善良的小秀才给坑苦了。
张超沉思了片刻,却答非所问,“李大人,您觉得我的才干可以为官否?”
李东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你才干过人,再锻炼几年,守执一方不成问题。但是你心术不正,现在就敢勾结阉宦,以后还了得,必然是我朝大害。”
超哥一下子变得很生气,虽然他想着种种手段,希望中举进士,但是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谁也没有说过他心术不正,李东阳是第一个。
他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都杀过人了实在也不好意思说,但是自始至终他却没有主动去害过人,不论是种痘还是黄连素济世医院都是有利于老百姓的,说他心术不正他是很不服气的。
超哥愤怒的控诉道,“李大人,我承认,您猜测的有道理,确实是我的家丁刺死刺伤多人,那也是让号称清流的赵巡按马知府给逼的。
他们勾结张国丈把一个弑父的凶犯当成孝子,竟然妄想一口气吞了我和黄大夫等人辛辛苦苦建立的济世医院,我们不反抗,难不成坐以待毙?
汪公公的到来本来就是意外,他不追究我等更是意外之喜。勾结阉宦又如何?阉宦可没有一口气吞了黄连素,比这些清流吃相好看多了。”
李东阳默默的听着超哥发泄,他承认赵昱马金他们在济世医院这一事上确实比太监们的吃相更难看。心里却吐糟那也是你小子提供了更好的更文雅的办法,才让阉宦们有所收敛。
但是作为文官集团的一员,也算是清流中人,他没办法接受超哥对清流的误解,解释道,“如赵昱这等虚伪小人却是极少,子卓不要误会了。”
超哥哈哈一笑,“李大人,宦官是人,文官也是人,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一棍子把宦官打死,却又把文官捧上天,都不是事实。在我看来,汪直这样的阉宦怎么都比赵昱这样的清流有用的多,也更利国利民才是。”
李东阳怒道,“汪直祸国殃民,你怎敢说他是利国利民?”
超哥很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汪直祸国?不知道建州之役,威宁海之战是谁的功劳?李大人摸着良心说一说,汪直在边疆那几年是功还是过?”
李东阳默然不语,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没办法反驳。汪直在的那几年与这些年相比,边疆确实安定的多。
超哥又反驳的说道,“至于殃民,我看是殃官才是。汪直流传的轶事不少,我从来没有听说有故意害人之事。他开办的那个西厂本来就是秉承先帝的旨意办事,为先帝揽权所用,触动文官的利益不被骂才怪。再说他所处置的覃力朋,杨泰杨华父子等人无一不是害民之辈,早就该死。”
李东阳突然发现他对于超哥的反驳很无力,一时间竟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