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生与文官们吵架的结果就是这银子谁都不能用,各派人马一起看管起来,然后各找各妈,奥,不对,是上司,继续吵架。
从南京到北京急递很快就把奏折递交给了通政司,当然这个很快是以明朝的标准来说的。
三位阁老互相传递了一下奏折,都知道关于黄连素的讨论该有个结果了。
实际上张超关于黄连素的策论讨论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下文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收税模式。虽然说本质跟食盐专卖是很像的,但是这种民营垄断公司的模式,谁也没有见识过。
按照张超三次策论修改之后最后的方案,内廷,外廷和有全国影响力的统治高层按照比例持股,组建一个所谓民营的公司。
然后授权这家公司在西南和辽东等地独家收购黄柏这种便宜的药材。为了节省人力物力,地方官府也可以允许当地老百姓以这种药材作为税收,然后公司用钱粮换取官府手中的黄柏。
黄柏被收购后,统一运输到这家公司的加工厂,制成黄连素制剂,然后统一发售。
同时,在各地寻找有限数量的代理,因此这些代理毫无疑问都是地方的豪强,由他们在地方销售黄连素制剂。
当然,朝廷可以收取巨额的独家授权费,这个比例按照张超的策论是售价的二成,甚至更多。
随着黄柏可以作为原料,黄连素的价格肯定会大大降低,从而变成一种必需品。按照这种垄断模式,朝廷吃肉,地方喝汤,可谓皆大欢喜。说白了,张超这个方案就是中央和地方联合起来,赤裸裸的掠夺天下老百姓的财富。
那些花了巨资购买黄连和制法的商人,面对这种情况,为了保本和赚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增加黄连的种植面积,从而摊薄成本,这样一来朝廷的黄连素价格也有制约,不能高过商人黄连法的价格,也就不会加剧对地方的盘剥。
由于大量的黄连和黄柏的种植,必然导致西南地区的乱局加剧,因为汉人资本的不断流入,会不断清除西南地区的土司,从而为彻底解决西南苗壮叛乱打开局面。
既然有这么多的优点,又有大笔银子入账,为什么朝廷还会犹豫不决呢?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张超策论写的很好,让人很动心,但是实际执行起来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现在随着黄连素旧制法的出售,张超已经证明了他敛财的能力,那么他的策论的可执行程度就很高了。
第二就是文官们心口不一,嘴上天天喊着不掠夺民财,以约束皇帝,到这个时候就很难转过弯,就算心里动心,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喊出来。而且一些很有影响力的清流大臣,比如王天官看到这篇策论时就喊出了诛杀此奸臣的狠话,这样一来,大家只能是偃旗息鼓,静观其变。
现在朝中虽然噪音少了很多,但是任何时代总有那么一些不合时宜的人存在,而这个时代就尤其的多,甚至可以说是众正盈朝。所以在酝酿阶段就必须统一思想,不然御史科道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内阁三位阁老,刘吉是坚决支持,刘健是有条件的支持,徐溥就有些迟疑,觉得可以等等看。
六部里面,新任礼部尚书耿裕就觉得方案有些赤裸裸的,吃相过于难看;吏部王恕则是坚决反对这种收税模式,但是对于黄连黄柏能解决西南乱局却是很心动;刑部何乔新因为两京御史案,被骂的半死,现如今天天忙着辞职,但是他内心是支持王恕的。
户部李敏,兵部余子俊,工部贾俊这三位用钱大户就赞同此法,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手里没钱,那么多事情要办呀,谁能弄到钱,就支持谁。出人意料的是,左都御史马文升竟然支持这份策论,另外一个重臣丘濬正在修宪宗起居录,他对这个方案有些犹豫,一直没有说法。
至于南京六部当然也有说法,只不过他们事实上已经沦落到南直隶这一省的地方官了,他们的意见是很重要,但影响力不如这十个人。
那么面对这种局面怎么处理?大明朝有一套很完整的解决方案,开会讨论。所谓小会处理大事,大会处理小事,明朝早就这么干了。
随着司礼监怀恩,萧敬,覃昌的拥护着弘治皇帝坐上宝座,十位重臣立刻行礼,然后分两班站好。
往常这样的会议都是各位大佬的马仔先出场阐明观点,但是现在大家都是大佬,如何可以轻言,一时间出现了少有的冷场。
怀恩朝萧敬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说话。
“诸位阁老,部堂,南京的奏报想必也都看到了,咱家见过张超,所以咱家先开个头。
黄连素的价值太大,现在光一个旧制法就卖出了十二万两白银,那新制法的价值就更加昂贵,所以朝廷一定要掌控住黄连素,绝不能任由民间乱来。”
余子俊站了出来,“不仅仅如此,霍乱,痢疾是军中最常见的疾病,黄连素必须优先保证军队供应,而且不能是现在的价钱,否则朝廷根本用不起。”
对管控黄连素这一点,在场的众人其实都很认可,即便是王天官,也赞同这一点。尤其是涉及到军队和平定西南乱局,如果不听从朝廷安排,任由商人们乱来,迟早惹出大麻烦。
王恕第二个站了出来,说道,“萧秉笔此言有理,黄连素应该由朝廷掌控。既然如此,就应该由朝廷官卖,何必如此折腾,搞什么官督商办的民营公司。”
事实上张超的方案也是官卖,但是皇家和在场的众人却可以从中获益。如果改成直接官卖,大家连口汤都喝不上。以前没有这个方案还则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勾起了大家的馋虫,却要他们缩回去实在有点办不到呀!
众人又沉默下来,各怀心思,这种状况下,刘吉有些忍不住了。他一向跟王恕不对付,这个时候也就不顾首辅的尊严,站出来说话,
“太祖皇帝祖训,不与民争利。所以除了食盐官卖,本朝再无其他官卖之举。圣上承袭祖制,岂能再行官卖之举,吉以为王恕此言不妥。”
王恕大怒,果然是奸佞之辈,竟然敢如此歪曲太祖祖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