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这一次来南都,就是因为潘老尚书的邀请,作为福建人在官场的代表,潘尚书是非常有号召力的,但是老尚书信中所说,让他有些犹豫。
张超对出海感兴趣,这是好事,他们也很希望有这么一位大名士参与进来,作为保护伞。但是张超一来不是福建人,跟他们的联系只有潘尚书和自己的侄儿,还稍显薄弱了一点;二来张超的名气是大,但是他能不能立足官场,能走多远谁也说不准。
所以林先生对于全力资助张超的公司计划是有疑虑的,虽然张超说的有道理,但是与朝廷合伙做生意,最大的问题就是朝廷可以不讲理。要是朝廷见银子眼开,不愿意分红,到时候他们只能干瞪眼。
林先生既然这么想,所以他来到南京也是想观察一番,然后寻找最佳的时机,既参与进去,又少点投入。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乡试什么都改变了。张超声望的巨变带来了股票的畅销,这个时候他再不参与就没有机会了,然而出海需要大量的药物,他们是必须参与的。
对于张超是不是作弊,林先生并不关心,他反而现在更有了信心,决定要投资张超,因为张超的危机公关做的实在太出色了。
张超察觉到了别人的猜疑,然后主动把押题的内幕公开,还有高举人和文章为证,而且他公开这一切是在他刚刚得知中举的那一刻,所以世人可以说他押题丢人,但是不能说他作弊,因为这不符合常理。
现如今最容易闹事的秀才们都偃旗息鼓了,会没事找事去追究这件事的内幕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也有御史想探究一下的,但是很快就被压制了。
因为在应天府乡试前后有猫腻的,何止张超一个,南京六部,镇守守备太监,勋贵谁都跑不了,乡试阅卷的内幕消息早就传了出来,刘震是知道这一切的。要真调查张超,必然牵连刘震,这不是逼着刘震鱼死网破吗?
另外现在朝廷上下的主旨是治水,张超是有大用处的,再闹出一场科举舞弊案。对于朝廷的大局有什么好处,所以无论为公为私,这一次乡试都应该是一个公正,公平的考试,谁也不能否定这个事实。
再说林先生主动拜访张超,但是很不巧,主人不在,原来这一次国子监的新举人按照李解元的建议,二十多人先排练一番,为鹿鸣宴做准备。
林先生脑袋一拍,最近也是晕了头了,侄儿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也该想起来张超也会参加,现在怎么办。
林先生不在,张超的兄长平安在家呀,就把林先生请了进来,两人寒暄起来。很快林先生就发现平安有些平庸,看来张家几代的风水都集中到了张超身上,才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才。
平安对林先生的来意也很好奇,他隐约感到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面对林先生对于张超的吹捧,平安就有些谨慎。
聊着聊着就提到各自的生意,张超对于济世钱庄相当谨慎,所以平安更多的介绍他们的贩粮生意和江北的棉花种植。
这也是张超现在需要的,多一个人运粮,更有利于朝廷抗灾,而江北植棉从而控制松江府的棉花原料,为推动大工场生产做准备。
张超基于对于天气的见微知著和对江南经济现状的分析,然后大手笔买粮买地让林先生大为惊叹,这才是做大生意的气度和才干。
对于运粮,林先生兴趣不大,但是如果张超从棉花到面纱棉布产业链形成规模,给他们出海提供大量的棉布那就太具有吸引力了。
明朝的大宗外贸产品主要有棉布,丝绸和瓷器。与后两者作为贵族的奢侈品相比,棉布是真正的生活必需品,需求量会高出好多倍,可谓是供不应求。
所以林先生果断的决定与张超加强联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就好了。
所以他就开始打探张超一族的情况,这下子平安就更糊涂了,这位林先生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聊着聊着,易妆打扮的张超就回来了,现如今张超已经不太敢出门,实在是外面的老百姓太热情了,弄得他是焦头烂额,不要说他的家人,就连外面御马监的那些人竟然也成了香饽饽,大家都疯了吗?
也是他作茧自缚,折腾出那么多的洪荒文干什么,为了几个小钱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还有一个麻烦事,谢祭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他和他这个小团体冷淡了很多,甚至有种划清界限的味道,虽然张超知道这是迟早的,但是对于这位正人君子,他是钦佩的,只是彼此立场不同,只能让他失望了,实在对不住了。
张超对于林先生的来意有些心知肚明,福建的大商人,潘尚书的老乡,林兄的伯父,关系越来越亲近,可是也不能掩盖这就是一个大走私犯的现实。成为一个大航海的实践者,是张超梦寐以求的,可惜他一直是无处入门呀,只能做一些前期准备,等待时机,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寒暄了几句,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很快就热和起来。林先生就说明了来意,
“贤侄,老夫此时就是想了解下一下你那个公司,老夫有些闲钱想买一些股份,也算是为国效力,但是这公司老夫头一回见到,实在心中没底呀,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教一番。”
“林伯父,您看看股份名单就要知道了,我没那么脑残去得罪这么多人,现在买的只有赚不会亏。
但是朝廷的生意,万一过些年出来一个不讲理的,来个朝令夕改,谁也说不准,但是有这么多权贵在前面,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我这是一家之言,您可以参考,主意还是需要您来拿的。”
林先生听完,沉思了一会,“三万股,要前四年解禁的,漳州府的代理要免费给我,我再下四万两的药品单子。”
张超十分佩服海商的豪气,一口气就是十万两,“林伯父爽快,晚辈也不能丢人,就按照您的报价来,只不过您要多寻找几个人,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林先生当然知道要这样做,南都的权贵太监太多了,
“贤侄顾虑的在理,这个老夫自会安排妥当。刚才令兄说到了贤侄的棉花生意,能不能仔细解说一番。”
张超对这位林先生真是刮目相看,所以相当仔细的阐述了他在棉纺织业上面的规划,林先生越听越是吃惊,这个张举人到底想干什么,不怕被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