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汜水,过河内,走邺城,路过广宗,巨鹿,穿过河间郡。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大军进入幽州境内。
“报,虎啸营副统领,徐晃求见。”
大帐内,王琦和唐卓正在商议该如何用兵,周恒因为天气太冷,以致偶染风寒,现在在射声大营休息。
“徐晃?”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徐晃忽然到来,所谓何事。
行军半个月,将士们相互协助,虎啸营之名已被三营将士所熟知。
当三营将士们发现曾经并不强壮的新兵蛋子,如今变成了一个个体壮腰圆,孔武有力的虎啸营战士之后。
虎啸营统帅何勇,副统帅徐晃强于练兵之名,传遍整座北军大营。
搞得许多三营军官都找上门来,想要和两人探讨练兵之法。
但是每次接待他们的都是副统帅徐晃,统帅何勇至今未见身影。
以至于这两天北军大营中有人传言,何勇年幼畏战,不敢亲临战场,只派了徐晃出征。
现在徐晃主动上门,莫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让他进来。”
卫兵领命而出,没过多久,帐外传来稳重有力的脚步声。
“拜见两位大人。”
抱拳行礼,徐晃待两人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朗声说道:“诸位大人,不知大军为何停滞不前?”
进入幽州之前,大军每天三更做饭,五更拔营,即便是北方寒冷,行军路上又逢天降大雪,但将士们一天都没有歇息,这才在半个月内,赶到数百里之外的幽州。
可是现在,大军刚刚进入位于幽州南部的涿郡,就找了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时至今日,已经休息了整整三天。
而鲜卑作乱的地区,却主要集中于幽州北部的代郡和上谷郡一代。
距离此地,尚有百里之遥。
“徐司马,你可知我军半月内行程千里,现在将士们已疲惫不堪。”
“以疲惫之师前去驱逐鲜卑贼寇,岂不是将北军众将士的性命视为儿戏!?”
“本校尉身为主帅,怎能犯此兵家大忌!”
不满的呵斥了徐晃几句,王琦让大军暂时休整,也有他的道理。
但是主帅之职,却是他自己给自己封的。
“可贼寇犯我边境多时,大军晚一天到达,就不知会有多少大汉百姓惨遭贼子毒手!”
眼看王琦面露不悦,徐晃加快语速接着说道:“下官也知道我军疲惫,但是此事鲜卑并不知道。”
“只要大军赶到边境,鲜卑贼子受我军威震慑,必将有所收敛,到那时我军再进行休整,也为时不晚。”
一口气将话说完,徐晃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位校尉。
“哼,汝之所言,全凭个人猜想,你怎么知道鲜卑不会进攻我们?”王琦接着问道。
“大人,鲜卑人不懂种植,平日里全族都仰仗牛羊为生。”
“如今冬天来临,草原凋零,他们的牛羊大量减少,所以才屡屡在冬季犯我边境。”
“其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与我大汉开战,而是要劫掠边境百姓赖以过冬的粮食。以此保全族人性命。”
“我军兵强马壮,鲜卑见之,必将收敛部队,躲避我军锋芒,怎会主动求战!”
将鲜卑犯境的原因分析一遍,徐晃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请各位大人为边境还在饱受贼寇之苦的百姓着想,让大军即刻前往边境,驱逐贼寇,保我大汉子民。”
“徐司马言之有理。”
听完徐晃的话,唐卓微微点头,他的手下都是乌桓,胡人。
比起从未接触过外族之人的王琦,唐卓很清楚外族每逢冬季,都会面临缺少粮食的困境。
而徐晃所言,正好能够与之对应。
所以不管王琦意见如何,唐卓决定按照徐晃所言,让大军早日赶往前线。
“嘁,说得再多,也是你的胡乱猜想。”
王琦发出一声嗤笑,或许徐晃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对于他而言。
即便有九成把握,他也绝对不会冒着损兵折将,威名扫地的一成风险赶往边境。
因为幽州边境,并没有需要他冒险的理由存在。
见唐卓有些意动,王琦颇为不屑的说道:“老唐,你可要想好了,你真的要为了徐司马的无端猜想,赌上麾下将士的性命吗?”
“某不是为了徐司马,而是为了边境百姓。”
不受王琦言语干扰,唐卓心中已有决断。
“百姓?百姓怎么能与我北军将士相提并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起了徐晃的不满,王琦出身世家大族,他不把寻常百姓放在眼里,但是出身普通家庭的徐晃,却不能容忍他这般言语。
“敢问大人,若不是为了幽州百姓,大人为何带兵至此!”
双眼瞪着王琦,徐晃的语气中充满愤怒和不满。
“哼,本将为的是我大汉天威,为的是当今圣上的面子。”
“至于那些边境乱民,本将可没心情去关心他们的死活。”
王琦的话,其实代表了汉末一部分世家豪族对普通百姓的态度。
甚至包括刘宏,在听到鲜卑犯境后,其怒火也大多来自于天子威严受到挑衅,而非受苦的百姓。
若是他们真的能体谅百姓疾苦,不久后即将到来的“黄巾义军”,就不会在短短数年之内,将烽火燃遍大汉全境。
众所周知,未来真正撼动大汉根基,开启三国乱世的不是张角,也不是董卓,李傕之辈。
而是一颗颗冰冷而渴望改变的民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且说听完王琦的话,徐晃握紧拳头还想与之争论,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他临来之前,某人对他交代的话。
“老徐,你此行目的,是让我军脱离大军辖制,快速赶往边境。”
“到了之后,只求达到目的,不要做多余的口舌之争。”
“边境百姓之危刻不容缓,切记,切记!”
想到这里,徐晃咬牙压住怒火,语气冰冷地说道:“既然各位大人不愿为百姓冒险,我虎啸营将士先行一步,为大军开路。”
说完,徐晃不理两人反应,转身撩起帐门,迎着瑟瑟寒风大步离去。
“某随你一起。”
知道王琦不会改变主意,唐卓抬腿追上徐晃的背影,准备与他一起前往虎啸营,商量收拾鲜卑的具体计划。
“可恶,一个小小的军司马也敢给我脸色!”
“虎啸营,吾必不容你!”
生气的踢翻大帐中的火盆,何勇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已经让王琦心怀不满。
现在一个小小的虎啸营司马徐晃,竟然都敢在他面前摔门而去。
再这样下去,虎啸营的人还不得骑到他这个越骑校尉的脑袋上去!
望着地上散落的炭火,王琦的脸色愈发阴暗。
……
追上徐晃,两人一路向北,
北军将士一同前来,但因为人多的缘故,还是按照各营习惯,分别驻扎。
好在营地之间相隔并不很远,大约只有数十步的距离。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虎啸营的军营大帐。
“唐大人请!”
“徐司马请!”
抬起帐门,只见本该用来谈论军情的大帐中央,一只剥了皮的成年野猪被人串在碗口粗的木棍上,在野猪身下,是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
“还没好吗?”
步兵军侯赵三木闻着野猪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香气,口水不住的往肚子里咽。
“快了吧。”
弓兵军侯秦路偷偷握住随身匕首,这是弓兵被敌人近身后,最后的武器。
“你们看着点,小心一眨眼就没了。”
骑兵军侯王文昌和总管乌桓骑兵的斥候军侯卓木拔眼睛瞄向转动木棍的那人,两人不动声色的挪动身子,隐隐挡在他的前面。
“呦,这不是唐大人吗?”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只猪就快熟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用精铁匕首拨了拨野猪身上焦脆的皮肉,何勇估摸吃掉这头野猪,他背上的伤差不多就该痊愈了。
在搬送辎重的牛车上趴了整整半个月,也是时候找人活动活动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