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遍地,日落西山,烟幕沉沉。
人影散乱!
……
每个人都穿的很少,很薄。
并不是因为天热而穿的很少,北方的夏夜,晚上同样寒冷刺骨。
……
破庙!
浪子一下跨进去,带起一阵微风,阿三什么也没有问,跟着跨进去。
庙里已经没有僧侣,但古佛依在,古佛上已经结满蜘蛛网,没有人再来供奉他们。
“古佛无情,他看不到受苦的世人。”
里面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浪子没有说话,轻轻放下手中打包的烧鸡。
借着月光,阿三看见了一群小孩儿相拥而眠。
浪子回过身,又离开门,阿三也出了门。
浪子似乎松了口气,这比他生死比武更让自己绷紧心弦,他不想吵醒睡着了的,更多的事不忍心吵醒他们。
阿三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浪子深邃的瞳孔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黑皮衣,黑皮靴已经没在黑暗,只剩下明亮的双眼,内心里似乎挣扎了许久。
“他们和你一样。”
阿三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而他们也是江湖中的过客罢了。
……
突然只听的狗吠声,吵闹声一下子打破了寂静的夜,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女人。
浪子与阿三也闻声而来,众人一见浪子,目光敬畏,纷纷称呼道:“古大侠!”。
古大侠就是浪子,浪子就是古月。
古月问道:“发生了什么?”
话未说完,古月已经蹲下,仔细检查老女人的伤势。
一老者走上前来,颤颤巍巍,杵着一支木拐,右腿已经折断,很久以前它就慢慢习惯用拐走路。
老者的眼中已经泪入雨下。
“刚才有三个强盗潜入家里,蒙着面,什么也不说,不问不顾,到处翻找。当他们找到床下藏着的大米时,三个人其中两个分别拉着我和老伴儿,一个人提着大米朝外面跑。老伴儿去追,却没想到。”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身后众人不断叹道:“没天理!这个世道竟为了一袋大米杀人。”
老者擦了擦眼中泪水,问道:“古大侠,我老伴儿他还有救吗?”
古月蹲在地上,摇了摇头。
老者此刻不在流泪,心如死灰,朝着一块石头一瘸一拐跑去。
“砰!”
老者已经死了,没有人反应过来去拉着他,反而众人会觉得他死了倒是一种解脱。
一个中年大汉上前道:“古大侠,你一定替他们二老报仇呀!”
古月问道:“你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中年大汉指了指一条漆黑的小道,急切道:“就是这个方向,肯定还没有跑多远。”
古月此刻也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小道,剩下了一群人围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阿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看着两具尸体,心里很平静。
中年大汉看着阿三,问道:“你是古大侠的朋友?”
阿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朋友这种东西不是靠嘴上说的。
中年大汉道:“古大侠真是个好人啊!每次在我们村有困难时,他总是第一个来帮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阿三不知道古月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古月要请自己喝酒。
阿三道:“嗯!”
中年大汉似乎有一点儿激动,粗糙的手拉着阿三的手。
“他曾经救过我,还给我找了一个挑粪活儿,虽然每次只有两个铜板,但是已经能够养活我和我老母。”
阿三又嗯了一声。
“他也救过这里许多人,每一个人都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恐怕这里全部人都活不过明天。”
“嗯!”
“我看你也是一个苦命人,古大侠肯定会为你找事做,也许你身强力壮,可以同我一起去挑粪,别看挑粪苦,累,臭,别人还做不了。”
“嗯!”
“等会儿古大侠来了,我替你求求请。”
阿三道:“谢谢你!”
…
古月扛着一个麻袋走了会来,脸上却并不好看,看来三个蟊贼跑了。
古月放下麻袋,麻袋已经刮出好几个洞,里面滚出一些小石子夹杂着些许的大米。
没有人愿意去抢这种东西,除非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除非他连这种东西都吃不上。
连这种东西都吃不上的人,就只有住在这里的人,古月抓住了他们,可是又将他们放了,而那三个人永远的离开这个破烂的村子。
古月道:“死者为大,把他们埋了吧!”
拖着尸体,几人来到一处乱葬岗,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土堆,每一个土堆下都不知道埋着多少个人,而古月与阿三此刻正坐在一个土堆旁。
阿三道:“他的的死却比活着的人解脱。”
古月道:“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
两人说的本就是同一种人,可是死去这两个老人绝对不是该死的人。
……
轰隆隆!
……
雷声连连不断,雨却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
两个人都不喜欢淋雨,而这时候两人都在淋雨。
古月问道:“你有没有尝试过你追逐的梦想却一下破灭的感觉?”
阿三道:“你说御剑者?”
“没错,他是我从小到大追逐的目标。我为了出名,为了能够与他比剑,在望春楼挑战了众多武林高手,可是他们都只是虚有其名,并没有真正的武功。”
阿三问道:“那你怎么认为他是真正的高手。”
古月道:“我看过他出剑,很快!很快。”
阿三沉默!
“可是我只看到剑光,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儿,你是从南方来的,你应该见过他或者听说过吧!”
阿三道:“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古月道:“这不怪你,因为他只是一个杀手,而他被往生营除名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
风已停,雨已停,人已去。
只剩下一望无际土堆。
……
有钱人喜欢赌,穷人也喜欢赌。
喜欢赌的人都不想输,都想赢的越多越好。
只有一个人除外,他在这里输得越多,他笑的越开心。
身披一件貂皮大长袍,脚下一双虎皮靴,身上挂满了金银珠宝,身边跟着四五个魁梧大汉。
“你们想赢钱的找我赌,而我只和有能力的人赌。”
男人声音不算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耶律,完颜两大家族是北方最大的两个家族,而这个人正是耶律家耶律楚雄。
他嗜赌,他常输钱,可是他偶尔也会赢。
很多人喜欢与他赌钱,因为可以赢很多钱,也有的是为了进入耶律家,成为耶律家的一个打手或者是一个家丁。
今天同往常一样,耶律楚雄大摇大摆坐在赌坊正中间,赌坊很大,但是人更多。
每个人都想与他赌,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他赌,因为和他赌之前,必须通过三重比试。
第一场文试,只是简单考验你会不会识字,在这个年代会识字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一到关卡会拦下很多想赢钱的疯子。
第二场武试,耶律楚雄身边四五个大汉,你只要能够和大汉对招超过五招,你就能通过这一关。
这一关并不难,而是不想让大多数人死在第三关。
第三场胆试,只要你能在外面的铁笼里带一刻钟,你就算通过。铁笼当然不只是简单的铁笼,铁笼里有一头饿了十日的锦毛东北虎。这一关又会拦下一切该拦下的人。
所以想要赢钱,或者进入耶律家,你就需要活着。
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已经通过这三关,第三关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他是一个驯兽师,东北虎很安静的躺在铁笼里,他安然无事。
“你是第九个,在你之前我已经连输了八场。”
耶律楚雄没有看眼前的男子,而是手中抛着手中金子,好像抛得不过是石头一般。
“是吗?”
“是的。”
“不知楚雄公子府需不需要我这样的人?”
“你想输?”
耶律楚雄随口问道。
大汉得意道:“我是东北兽人王。”
身边一个大汉说道:“公子问你话,不要拐弯抹角。”
兽人王看了一眼身边大汉,没有理会他,继续道:“我本来不识字,可是为了进入耶律家,为公子卖命,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读书识字。”
耶律楚雄道:“那么你就是想输!”
兽人王道:“我对耶律家有很大的用,你应该考虑用我。”
耶律楚雄道:“那么现在我们开始赌吧!”
耶律楚雄开始摇骰子,骰子在骰盅里踢嗒踢嗒的碰撞,耶律楚雄的手很稳,摇的更是快。
“啪!”
骰盅一下拍在案桌上。
耶律楚雄问道:“猜大还是猜小?”
兽人王开始慌,他不需要钱,他想要进入耶律家,当一个耶律家的奴才,那么他就要输,可是他始终觉得自己会赢。
“猜大!”
“不!”
“猜小!”
兽人王几乎口不择言。
“猜大还是猜小?”
耶律楚雄还是那么镇定!
“猜大!”
耶律楚雄一下打开骰盅,一个二,两个三,八点小。
兽人王的脸已经扭曲,可是耶律楚雄仍然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当然他不会因为几锭金子而心痛。
“你可以走了。”
兽人王道:“我不需要金子,我要进耶律家。”
“我说你可以走了!”
耶律楚雄从不喜欢说第二遍,可是连着九天,他说了十八句同样的话。
兽人王看着耶律楚雄的浑厚的眼睛,只看了一眼,拿着金子出了门。
四周的人惊讶!可是这已经是第九次,他们不会太多的惊讶。
原本以为这一天又过去了,可是又有人走近了铁笼,东北虎一下窜了起来,直直的扑了过去。
只见那人一拳将东北虎打趴在地上,拳头上丝丝血迹。
“来着何人?”
一个大汉问道。
“浪子!”
古月站在铁笼里面,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皮靴,黑色的瞳孔。
耶律楚雄问道:“你就是在望春楼八连胜的浪子古月。”
古月却道:“有没有酒,我答应请他喝酒。”
古月看向阿三,耶律楚雄也看向阿三,全部的人都看向阿三。
阿三就站在铁笼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耶律楚雄道:“他就是那个喝酒很能喝的酒鬼阿三?”
古月道:“阿三就是阿三,酒鬼阿三也是阿三。”
耶律楚雄道:“来人,给他十斤好酒。”
十斤水,一个人喝了会受不了。
而十斤酒,只能让阿三喝个痛快。
阿三抬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一刻也没有停,全部人都看着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啪!”
酒坛落在地上,酒已经喝完,阿三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耶律楚雄喝道:“好!好酒量。”
浪子道:“我来赢钱,还不赌吗?”
耶律楚雄脸色微变,问道:“你想赢钱?”
浪子道:“我不想赢钱,我来这里干嘛?”
耶律楚雄道:“你是第十个,之前的九个人都赢了!”
浪子道:“我也会赢。”
“是吗?”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