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兄被削去头颅,一腔热血正好喷在薛师兄脸上。薛师兄猛地一惊,表情困顿挣扎,周青哪肯错过良机,右手剑、相思如梦剑一前一后直刺对方面门。
薛师兄刚想唤出储物袋中的法宝,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忙呼出火盾布满全身。
待周青长剑剑芒触及火盾,此消彼长被磨散,灵剑又至。薛师兄忙将身体火盾集中抵挡,不料长剑已触到心口肌肤,心道:“我命休也!”
果然,长剑穿心而过,薛师兄满脸不甘,想喊却喊不出来。周青剑气一荡,将他胸口炸成碗口大的洞。
周青抽出长剑,转身刺向张师弟,口中喊道:“素衣歇息一会,咱们轮番斗他!”
周青长剑一至,颜素衣便退下阵来,吞下补气丹调息。周青与张师弟斗了四五十招,虽破不了他防御,却能将其缠住。
待到颜素衣调息好,冲上阵来,周青又退下补气调息。如此斗了半个时辰,周、颜二人轮番上阵多次,张师弟终于不支,土盾修复速度慢了不少。
张师弟防御出众,攻击手段却十分单一,只一招飞剑刺来刺去。之前他独斗颜素衣都擒之不下,现在被二人车轮战,只仗着体内灵液雄厚,土盾坚硬无比,才勉强支撑下来。
他其实另有土系攻击手段,叫做土刺,系召唤地下土石生成尖刺击敌,只是尚未修至大成,一来动静过大,刺出之前地面先行鼓出,刺出的尖刺最高不过丈许,很难伤到人;再者面积太小,不过两丈方圆,待到刺出,敌人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若是练至大成,眨眼就可召出数百丈方圆,数十丈高的巨刺,即便动静大些,敌人也很难逃脱。
待到真气消耗了八成,土盾恢复速度越来越慢,张师弟回天乏力,才叫道:“饶我性命,自有机缘相送!”
周青却不信他,手上不停,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孩童?再吃我一剑!”说罢,又是一剑冲张师弟心口刺去。
张师弟心口土盾裂纹刚刚愈合,再次裂开。
“你说的那位手持折扇的年轻人,我两月之前曾经见过!”张师弟又叫道。
“如何证明?”周青手上一顿,问道。
“那日我出谷买日常用具,恰巧遇到他,他向我打听一个叫做柳飘飖的女人,因他正月飘雪之时仍手持折扇,故而印象深刻。”
周青听罢,忙收剑后退数步,问道:“他去了何处?”。
张师弟缓了口气,招出一粒丹药吞下,才说道:“当日那青年于谷外迷路,是我将其引出。他要找的女人,我却从未见过。所以他最终去了何处,我也不知。”
陶四娘叫道:“周郎,斩草除根!”
周青另有计较,不理陶四娘,仍自问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九霞门,你们到底来自哪里?若有欺骗,饶不得你。”
张师弟凄惨一笑道:“薛师兄被你杀了,我活着回去也难逃责罚。此生我已不准备再回去,告诉你又有何妨!咱们三人所在的世界,相传是三清天的枢纽,因而称作天枢,比此间大了何止万倍。
天枢中央为天枢域,天枢域正中有一座天枢山,高耸入云,相传登到顶峰便可进入三清天,一步成仙。九霞门位于天枢西北部,叫做蓬瀛域。
天枢不似此间有帝王将相、国朝更替,只有各类门派。有炼丹的、制符的、制器的,也有专门修真的,咱们九霞门就是专门修真的。
九霞即九天云霞,太玄云:九天者,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中天即是三清天,其余八天则对应八卦方位。九霞又有四象五行之义,咱们主修的正是四象五行之法。”
周青再次听到太玄二字,按在心底,准备稍后单问。
张师弟接着叙道:“咱们祖师爷认为炼丹、制符、炼器不过旁门左道,难以修成大道,不准弟子学习。时间久了,没有丹药辅助,弟子修为比别的宗门慢上太多,没有符纸、法器辅助,攻击手段也比别人弱上许多。祖师爷只得另给后辈弟子留了条后路,就是这棵二弦木了。
嘿嘿,你定想,咱们祖师爷为何不种在蓬瀛域自家地盘上。这正是祖师爷高明的地方,这里还牵扯到一个隐秘。
其实此间世界,包括日月星辰,不过是无数年前天地动乱之时,天枢最西北角破碎的一处空间。你们以为这处空间便是宇宙,其实不过是坐井观天。相对于天枢来说不过相当于这二弦木上一颗果实而已。
一万年前各大门派为抢夺地盘、资源,斗争激烈,造成凡人伤亡惨重。最终各大门派商议将一部分凡人以大法力转移至此。又以此山为原点,布下结界,你们在结界以内,咱们在结界以外。
原本结界之内毫无灵气,若是现在凡人自然可以生存,但在一万年前,那些凡人虽然无法修行,呼吸的却全是灵气,比现在的凡人身体不知好了多少。一下换了个毫无灵气的地方,不到十年竟死了大半,待各大门派注意到,便设法在此间开了个口子,放灵气入内,再布上迷阵、杀阵。
迷阵自然是防止两方误入,杀阵则只针对结丹以上的人,结丹之上无论何人,只要手段不超过当时顶尖高手的,入内必死。”
张毅说道此处,周青忽然打断问道:“若是天枢结丹以下的人遭人追杀,只怕都要跑到这里,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张毅笑道:“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天枢九域最顶尖的九大门派,散修中也只有几位修为顶尖的高手才知,是以一般门派弟子及散修均不知此事。若是九大门派的弟子遭人追杀,最好的避祸之地自然是自家门派,何用跑到此处。”
说完又接着前言续道:“为了让那些凡人不至于心生不安,无数顶尖高手联手施法,将那些凡人记忆统统清除,只留生存本能,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心繁衍。
咱们祖师爷正参与了此事,随后布置迷阵、杀阵之时,祖师爷也有参与。当时祖师爷在此谷布下迷阵,种了一截二弦木。由于怕其他高手察觉,这处迷阵不过随手所布,只为防止凡人误入。”
周青心道怪不得历史上毫无记载,原来当初迁移此处的人悉数被清除了记忆。
“祖师爷之所以费这么大力气,就是因为二弦木过于珍贵。二弦木原为天地之梯建木旁一株野苗,因受建木庇佑,又得众帝之气,遂长成大树。后天地动乱,建木被毁,二弦木也遭到损伤,散于宇宙四处。
其中一截落于蓬瀛域,深藏于万丈冰窟之中,机缘巧合之下,被咱们祖师爷得到。祖师爷花了数百年,用了无数天材地宝才让其生根发芽,因担心自己仙去之后,后人无力保护,不敢种在九霞门内,才在此地种了下来。
这二弦木专吸天地间阴阳之气,九年凝成花,十八年方成果。一旦服下龙虎二果,就能生出大量阴阳之气调和自身五行。所谓龙木生火,虎金生水,木火金水合成四象,四象孕育真土,五行合而成丹。
这龙虎二弦果中含的阴阳之气,比自家苦修三十年还要多,并且纯正的多。自家苦修之金丹,难免会有阴阳失调之缺,世人称之为有漏,而这二弦果促成的金丹则是无漏金丹。
我等修士追求的目标便是炼尽群阴,成就纯阳!纯阳者,真仙也。有这无漏金丹,更易练成纯阳。天地动乱,灵气消散,天枢灵气也不及以往,所以才引起各大门派争夺资源。万年来,天枢虽再无人能成就纯阳真仙,但我九霞门却有转为纯阴的鬼仙。
自祖师爷种下这棵二弦木三千年后,才开始开花结果,自那以后,咱们九霞门每十八年派两名弟子前来值守。
二弦木每十八年结九颗龙弦果、九颗虎弦果,便意味着多出九名金丹高手。几千年累计下来,嘿嘿,咱们九霞门虽不炼丹、制符、炼器,高手却是蓬瀛域最多的,比起天枢域的天枢门也不遑多让。
咱们九霞门每十八年选出九位杰出的年轻弟子,由其中最杰出的两名弟子前来值守,其余七位则出门历练,等十八年后同时服食二弦果。九年前,选出我与陆师兄前来值守,不知什么原因,其余七人中有一人竟自愿退出让与了薛师兄。
嘿嘿,薛家这些年势大,薛师兄的父亲正是本门掌门,爷爷更是太上长老,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只是薛掌门怕吃相太难看,又有意磨炼薛师兄的心性,才将其派来。”
“如何才能进入天枢?”
“出谷南行十里,有一迷雾林,视线只有十丈。准备十余丈红绳,起初末尾缀石,而后中间立标,始终保持直行,三千里可出迷雾林。这也是为何咱们每次都必须二人一组方能来此的原因。
林中无有活物,必须带足干粮饮水,不要小看这三千里,咱们师兄弟三人来此也花了足足百日。
薛、陆二位师兄既然被你等所杀,储物袋自然归你等所有。薛师兄另有储物戒一枚,空间颇大,足够携带饮食。出了迷雾林便是芥迷带,芥迷带是一片虚无,莫去管他,一脚迈入即到天枢。”张师弟倒也实在,事无巨细均交代清楚。
“芥迷带又是什么?”周青忙问道。
“芥迷带的称呼历代相传,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简单比方说天枢是一只装满泥水的桶,有一天,桶漏了,泥水洒落一地。泥沙是此处的日月星辰,水就是芥迷带。你再把桶想的无限小,泥水想的无限大,就是了。这就是为何天枢比这里大无数倍,此间却看不到的原因。”
“佛经有云,一沙一世界。是这个道理吗?”
“倒也有些道理。”张毅想了一下说道。
“此处不过一粒沙,纵马飞驰跑上数年也跑不到头,那如水般的芥迷带要走多久?”
“瞬间便至!就如这储物袋一般,看着很小,其实很大;此处空间看着很大,其实又很小。那芥迷带只是一片虚无,好似无限大,其实无限小。而天枢则是看似无限小,其实无限大。”张毅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只能这般解释。
周青恍惚听明白了,又觉不可思议,只能按住不想,接着问道:“听说迷雾林内浓雾有毒,不知如何化解?”
“迷雾林本是迷阵,起初无毒,只是后来时间久了,总有些人或是动物死于其中,这些尸体久而久之形成尸毒而已。这些尸毒在此间无药可解,在天枢却不算什么。我这有几瓶丹药,服用之后半月之内可不受尸毒侵害。”说罢,挥出三瓶丹药递给周青。
周青难辨真伪,收起之后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回去了?”
“回去也难逃责罚,薛师兄的母亲高师叔出了名的慈母多败儿,她知道我保护不力,又岂容我好过!”张师弟再次惨笑道。
“以你的本事,若出去为害此间,何人能够制你?我断不会让你在此逍遥。”
“这点你大可放心,祖师爷早就立下规矩,任何值守弟子不得为害此间。即便如薛师兄这般乖张好色,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只托这二人去办。”
“你等若要为害此间,九霞门如何能知?”
“咱们修行之人最重誓言,一旦立誓,天道可见。咱们来之前,俱在祖师爷像前立过誓的。”
太玄真解上专有一篇讲解天道,正有关于天道誓言的解释,周青当下说道:“你再当着祖师爷像立一誓言,说此生绝不为害此间,并且永生不得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我才能信你!”
张师弟当即转过身来,在大堂画像前净手焚香,而后恭敬磕了三个头,说道:“祖师爷在上,皇天后土为证,弟子张毅在此立誓,若弟子做出为害此间之事,亦或说出今日之事,必遭天谴,死后神魂不得安生。”
周青一听他名字,忽地想起张恒,再联想到张恒死前所说薛家二字,猛地一惊,问道:“你可认得张恒?”
张毅也是一惊,说道:“你怎会知道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