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卿卿最早起床,先到门外吩咐丫鬟打来清水,又让人叫来周三。
丫鬟很快打来清水,她先自己洗漱了,又端了一盆进屋,伺候钱立元洗漱一番。接着周三也到了门外,躬身低头说道:“姑奶奶,小的来啦。”
“三哥,您受累,快些把这恭桶搬走。”卿卿笑道。
周三闻言很是受用,整个秀帷楼只有卿卿姑娘叫自己三哥,其他人好的直呼其名,不好的则是叫自己丑种、怪种,因为自己个高瘦长,皮肤松皱,更有人叫自己上吊绳。
“哎,这就搬,这就搬。”周三低头走进房里,将恭桶搬出。四人一夜竟拉撒满满一恭桶,周三恐将尿液洒出,只能贴身环抱,倒是弄得自己一身尿。
待周三走后,钱立元才笑问道:“你秀帷楼中个个光鲜亮丽,哪来这么位…呃…这么位…”他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周三。
圆圆接口道:“嘻嘻,爷是想说这么位丑种吗?”
“呃,如此说也不算冤枉他,世上怎会有这般丑陋之人?许五爷好魄力,竟能容得下他。”钱立元笑道。
“哎,打北边山里逃难来的,也是个苦命人,一家子死绝啦!”卿卿回道。
接着三位姑娘又服侍钱立元吃了早点,得了赏赐再各回各处。
卿卿回屋换了件素净衣服,出后门往街东行去,出了州城东门再沿大道直行七八里,又往北拐进小路,复行六七里,来到一处小村落。东转西拐,走进一处干净的小院。
刚进门就听有人喊道:“姐,怎么今日回来啦?月底尚有七八日呢。”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一看就是忠义之相。
“怎么?不欢迎?”卿卿嗔道。
“怎么会?我刚练成了莽原决,正要让你看看呢。”
“哦?全部练通了吗?快快施展看看。”卿卿急道。
“当然!看好啦!”男孩说罢,怀中抱拳,运气而发,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四周草木之上皆有一丝气息流入男孩体内,过得半息,再运双拳直击地面。
“轰!”
只听一声巨响,以男孩为中心,方圆一丈的地面下陷了一尺有余。还不算完,男孩又是一掌击出,整个身体借力向上窜出,直飞了十余丈。空中又朝东西南北各击一掌,响起四声音爆。
待他落下,卿卿才笑道:“夏生,姐姐不懂修行,却也懂些道理。你虽十四岁就练成了莽原决,比起村里的孩子是强很多,比起州城的同龄人只怕未必,若是和瀛洲的天才相比,只怕还相去甚远,因此千万不要自满。姐姐今日刚得了不少赏赐,加上之前积攒的,够去悟真阁买一本高阶的功法了。”
“姐,你东家可真好,月月结账还常常有赏,不如也将我介绍进去做些活计,也省的姐姐如此辛劳。”
“夏生,咱们穷苦人家没有出路,想要出人头地就要艰苦修行。你不可为生计操心,种完地就苦心修炼,姐姐自然管你修行资源。你哪日修成金丹真人,咱们穆家才算光耀门楣。”卿卿正色说道。
“姐,你真是!咱家那几亩地,不用三天就收拾完,剩下的光阴净是修行。我一膀子力气,硬是不让做工,待在家里等着姐姐养,村里好些人笑我。”夏生气道。
“谁爱笑谁笑,你只管一心修行,还有,我再听说你跟虎娃几个上山打猎,就一头撞死。记住啦,姐姐说到做到。”
“哎呀,这不准那不准,我都这般大啦,你要管到几时?”夏生听罢更气。
“夏生,咱们爹娘死得早,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哪日成了金丹真人,姐姐再不管你,这天下之大任你遨游。”卿卿看弟弟气急,忙温言说道。
“你每日念叨金丹,可知金丹之上还有元婴,何时才是个头?咱们种田打渔也可快活一生,为何非得辛苦修行?”夏生仍自不解气,埋怨道。
“你闭嘴!这年头强者为尊,没有本事如何快活?你真以为种田打渔就没人扰你?你不知州城里杜家三代富贵,只因一句话得罪了强人,全族被灭。你种田打渔就不和他人交流了吗?你怎知哪句话得罪了人?”卿卿气急败坏叫道。
夏生看姐姐动了真气,吓得不敢吭声,好一会才小心翼翼说道:“姐,莫生气,莫生气。我只是修炼的苦闷,发发牢骚而已。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以后再不上山打猎,只一心修行。”
卿卿看弟弟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软,强板着脸说道:“你若再不听话,我当真一头撞死。”
夏生心道你每次都这句话吓我,很有意思么?嘴里却说道:“再不敢啦!”
“走吧,咱们去悟真阁。”卿卿仍自冷脸说道。
“哎呀,你倒是笑一笑,这样子太吓人,我不跟你去!”夏生嚷道。
卿卿再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说道:“快些走吧,姐姐待会还要回去做活。”
二人一路来到悟真阁,这悟真阁是涟源州城最大的功法铺,从练气到金丹的功法应有尽有。即便想要元婴的修真功法,悟真阁也能弄来,只是时间长些。
二人紧着身家买了本地玄术,算是接上夏生之前的莽原决,地玄术集修行与战技于一体,修行可至化液圆满,战技则可汇集土行之力,进可功,退可守。这种术、决不像经、典,很少会用神识刻制,只是纸质板刷。
卿卿送别夏生,再回到秀帷楼,刚换好衣服就听丫鬟唤她,说是东家有请。
到了后院,见了许五爷,卿卿媚笑道:“爷,奴家刚刚还在想着爷,定是上天垂怜,爷才想起了奴家。”
许五爷笑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作态,你很不错,钱爷相中了你,过两日就去伺候他吧。”
“这么说奴家要搬出去了,奴家可舍不得这里,也舍不得爷。”卿卿皱眉道。
“那倒不必,你只需住在那处小院,等着钱爷上门即可,只是往后不能再见其他客人。”
“可是,可是…”
“不必可是,你的身世我自然清楚,我也很敬佩你。你每日能赚几个灵石,咱们都有帐,即便到时钱爷不赏,我这里也少不了你的灵石。”许五爷笑道。
卿卿听罢,纳头便拜,说道:“奴家多谢五爷抬举,奴家一定伺候好钱爷,绝不给五爷添乱。”
“嗯!怪不得阎姑姑一直夸你,你很不错!记住,在这州城之内得罪谁都没关系,千万要伺候好钱爷。去吧,这两日好好陪陪弟弟。”
卿卿喜出望外,忙回去又换回素净衣服,再出门往家赶。到了家中,夏生正在院中看那本地玄术,见姐姐再次返回,奇道:“姐,你不会是专门来监督我的吧?我可一刻也没耽误,回来就开始修炼。”
“哈哈,没错,我就是来监督你的,还要监督两天。”卿卿笑道。
“太好啦,我终于可以再吃上姐姐做的饭啦。”夏生开心道。
“那要看你练得如何,练得好自然好吃好喝,练得不好,哼哼,喝西北风去吧。”
“啊……这好坏可怎么区分?地玄术玄奥无比,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练上一天,你硬要说不好,我还真去喝西北风啊?”夏生垂头丧气说道。
“少来贫嘴,快快修炼,好坏我分不出来,认不认真我还辨得出来。”卿卿嗔道。
夏生不敢再说,索性看到中午,午饭只简单吃些。到了晚上,卿卿却拾掇了一桌子好菜。
夏生急不可耐,抓起一直兔腿就往嘴里塞。
“嗯,姐姐的手艺果真了得,谁若是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九世积德。”夏生赞道。
卿卿听罢,眉头一皱,心道似自己这般的人,又有谁肯娶,强笑道:“吃你的罢,好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一桌子菜九CD进了夏生肚里,菜足饭饱之后,夏生才摸着肚皮说道:“姐,你不知道,东山里的苦梨花都开了,可漂亮啦,好些公子小姐都去那里赏花,咱们也去看看吧?”
“哦?你不在家好好修行,几时又去了东山?”
“啊,还是…还是上次打猎之时去的,只远远瞧了一眼。”夏生急中生智,心想反正打猎被知道啦,索性都往打猎上推。
“我看你是相中谁家姑娘了吧?”卿卿笑道。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小,还小。”夏生干笑道。
“哼,我看你心可不小。好好在家修行,哪也别想去!”卿卿瞬间翻脸。
“姐,你有所不知,修行不能一味打坐,也要感悟天地。我看了一天的地玄术,至今仍是懵懵懂懂,再看下去也难有进展,倒不如去放松心情,开阔视野,说不定会有所悟。”夏生解释道。
“果真如此?为何你之前修行莽原决时并无这种说法?”卿卿半信半疑道。
“莽原决只是基础功法,入门简单,再加上爷爷与爹爹都有习练,上面写有注释,修炼起来当然不需自己感悟。这地玄术可不一般,本就比莽原决高深,又无人注解,才需自己感悟。”
卿卿心说也有道理,于是说道:“好吧,明日一早我与你同去东山。若是发现你骗我,我就…”
卿卿话还未说完,夏生已接口道:“一头撞死嘛!我哪敢骗你,真是如此,姐姐你平日劳累,也需要放松放松!”
“哼,知道就好!快去修炼,我来收拾。”说罢,手脚麻利的将饭桌上碗筷收拾起来。
第二日早起,两姐弟便前往东山,卿卿怕有人认出,特意带了帷帽。
步行一个多时辰,远远看到自山脚往上百余丈白茫茫一片,再往上郁郁葱葱,绿色再上又是一片白茫茫,再往上已入云中,肉眼难见。走近了才知道山下那一片白茫茫正是万树开花,山上那白茫茫一片却是积雪未化。
山间溪水淙淙,林中花香浓浓。蕊间彩蝶乱飞,群蜂喧闹;树下公子眉欢,佳人眼笑。
卿卿进了苦梨林深吸口气,只觉胸中压抑尽除,再看那一对对公子佳人,不禁心生向往,一时竟看得痴了。
夏生不解姐姐心中苦楚,只道她是被美景惊住,笑道:“没骗你吧,这苦梨林姐姐小时候常来吧,我还记得三岁那年姐姐因为偷偷跑来此地,被父亲痛打一顿。那时可没今日这般景象,听说是有人打理。”
“这野林子谁会打理?”卿卿奇道。
“我也不知,听虎娃说得,他只远远见过那人,也没上心看。”
“哦,定是位闲情雅致之人,这里苦梨不下万株,个个都修剪的如此精美,当真要花不少功夫。”卿卿笑道。
“是呀!咱们往里走走,自上往下看定然别有风韵。”
二人说说笑笑又往山上行去,越往上苦梨树越多,人也越多。幸好卿卿带着帷帽,一路也没遇见熟人,倒也玩的开心。
到了中午,游人陆续离开。卿卿难得出来一次,夏生是修炼苦闷,二人准备晚些再走。
站在山坡往下看,果真感受不同。由下往上看时由于那些苦梨树较为高大,难以望清全貌,只觉得个个精美;由上往下看竟觉棵棵蓬勃向上、姿态飘逸,连在一起又如龙虎遇云风,气势万千。
正自感慨间,卿卿眼中看见一位熟人,山脚下推车走来的不正是秀帷楼周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