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芗女与三娃的多番比对,断定城外杀阵只差两仪即可成为大五行阵。寻常小五行阵能融合两三阵已属上乘,似这般融合了六阵之威的五行阵法早已失传。要布此阵,所需的灵材异宝不计其数,尤其天地人三才阵中,人之一格需要生魂,生魂越多,威能越盛。这些年涟源州失踪的孩子,八成就做了这阵中生魂。
若要破阵,由外可先破九宫,再破八卦,直至三才方算破开。由内而外,则逆向破之。难就难在,虽说阵法依次布置,然各阵之中皆融有其他六阵,破一阵需躲六阵,修为不够,只能枉死。
若要活命,三才与四象之间有一生门,位于地格最北;四象与五行亦有生门,位于青龙之睛;五行六合位于土之中央,六合七星位于斗底天玑;七星八卦位于西南坤位,八卦九宫最是简单,只消躲过中宫,四处皆是生门。
然而八卦九宫看似简单,中宫面积却是最大,其余八宫虽都是生门,生门之中又是别阵死地,想要活命则要在死地之中再觅生门。即便对阵法勘悟透彻,没有绝顶的修为,也跟不上随时变化的生门,而修为高绝之人,若对阵法不熟,也会被生生耗死。
周青凭一人之力,自然无法破去此阵,本指望引来魔族攻破阵法,谁知它迟迟不来,心想不来也好,损一城之民,总比损一州之民好。奈何魔族兴师动众,自然不是自己那几下子所能唬住,早晚还是会来,眼下自己人微言轻,又与九霞门不和,如何阻它党坚势盛?左思右想,苦无良策,正准备孤身一试,就见神识之中快速飞来一道身影,正是秦郎中。
周青向前迎出两里,作揖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呃,哈哈,阁下好手段!”秦郎中远远看到一人,本是前来出言提醒,听他声音才反应过来。
“先生面前哪敢妄称阁下,叫晚辈素心即可!”
“素心即本心,妙极!老夫叫做秦逸,那日拦你之人是我同胞兄弟,也是九霞门的太上长老,叫做秦奇。我比你年龄大出许多,称声老夫不为过吧?”
“前辈道法精深,随意潇洒,称祖道尊也是应当。”
秦逸不纠结称呼,转而说道:“哎!我这兄弟年轻时受过极大打击,性情偏颇,劝他多次,就是不肯出手破阵!”
“先生何不去九霞门求救?”
“哎!这里又有一桩秘辛,却不好说与你听,老夫曾立誓不入九霞山门一步!”秦逸再叹口气说道。
“找人…”
周青话未说完,秦逸接口道:“找人通报吗?哼哼,九霞门这帮长老拿班作势惯了,一番通报少说也要半月,那时早已城毁人亡。”
“晚辈三日前曾进入魔界,魔族聚集了百万雄兵,恐怕不日就要大举进攻,不知前辈可有手段破去阵门?”
“那处阵门我早已看过,莫说我,整个天枢也无人能破!”
“阵法无外乎八种基本阵型,多叫些阵法师共同揣摩,岂有破不掉之理?”
“你却不知,神魔大战,旷日持久,魔王虽实力强横,奈何魔族兵少将寡,大势不敌。为庇护族人,魔王自断性命,将自身魔核一分为八,着八大魔尊以魔核为阵眼布下阵门。想那魔王当年已是圣人之下手段第一,魔核虽一分为八,也不是我等未成仙之人所能毁去。”
“晚辈进入魔界之后,曾有一魔闯入识海,自称本尊,该不会是魔尊吧?”
“你想问,既是魔尊,为何能容你逃出?当年八大魔尊各有损伤,又遭了算计,实力百不剩一,这几十万年只怕非但毫无进展,还要倒退不少!这也正是九霞门敢放魔族出世的原因。”
“是何伤势,几十万年都无法恢复?”周青奇道。
“知道得多,未必就是好事,只会像我一样,兄弟反目,家破人亡!”秦逸叹道。
“既然修为倒退,魔族自当休养生息,为何此时竟敢冲出阵门?”
秦逸向天指了指说道:“升仙通道已封,咱们已被放弃,人、妖、魔三族打死打活,也不会再有人管。无人制约,魔族才敢出击。”
“魔尊曾说,要以天枢为踏板,往更高处去,莫非他们有手段破开通道?”
“难说,三千大道被他魔族抢去不少,说不定就有破界之法。”
“哎!只怕九霞门算计一番,蓬瀛域要生灵涂炭!”
“哈哈…哈哈,九大派个个自私自利,何止九霞门一个?通道虽封,天劫还在,这些年,天枢资源逐渐减少,修行之士却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抓到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你且看吧,不光蓬瀛域,整个天枢都要掀起一场浩劫!
九大派必然闭阵不出,待到死伤过半,才会以救世之姿除魔卫道!这也是我为何不去九霞门求援的又一原因,即便舍了脸面去求,他们八成也会置之不理。不过几百弟子,还犯不上跟一位顶尖的分神修士决裂!”
周青还想再问,就听秦逸说了声“来了”,接着大吼一声,仰天叫道:“九大派,好狠的心!”吼完,拉住周青,往西北一闪,瞬间移出百里,来到新城西面。
魔族出了阵门便分作九路,来至新城的不过中路一路,其余各路则向八方分散,直奔就近城郭。
中路十万之众,片刻功夫来到了东门,阵型刚一摆好,就听一声短喝,万箭齐发直奔城中而来。
箭雨一至,杀阵中风火雷电皆出,一波未完,黑气已消散小半,紧跟着长矛又至,剩下的大半黑气眨眼消散一空。谁曾想,能轻易困住数十元婴高手的五行杀阵,竟未挡住魔族两轮齐射。
离涟源山最近的千云州行云城,此时热闹翻天,城主府正在大摆筵席为老祖宗庆贺四百岁寿诞。作为今天的主角,林道远坐在雕龙太师椅上,望着台下宾客如云,子孙如龙,不禁心生感慨:遥想当年,自己出身卑微、资质鲁钝,若不是她,哪有今日风光。婳姝,晃眼三百多年,你还好吗?
林道远陷入追忆,一时老泪纵横,儿子在旁看得脸红,却不敢吭声,台下宾客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等他自己回神。
就在此时,漫天箭雨迎头而来。林道远虽陷于追忆,却本能的将儿子卷起,护在身后,左手挥出一道盾牌立在身前。
那盾牌本是件中阶法宝,却只挡了三箭就已粉碎。再看满堂宾客、数十子孙,竟无一人幸存。
而此时,天枢正北晴川域,廉江、慧水、芝水、泅水、妍河等九城齐破,西北连山域、正东长青域、正南赤霞域、东南流风域、西南后土域皆是数城同失,外围八域唯有正西云泽域只见山雨欲来,不见城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