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结束,众人三三两两走出大堂时,那位出言嘲讽的裨将拦住了林牧。
“将军有何见教?”林牧诧异,这厮还真是不依不饶啊,只是,方才你也没说过类似“有种放学后别走”之类的话啊,真是的,一点黑话都不会说。
那人阴着脸道:“林司马,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
“唔?”
“你该不会真以为,某说你范蠡传人,是在夸你知兵多智吧?”
林牧乐了,看,这儿有个老实人:“你说呢?”
那人大怒,看来林牧是能听懂反语的了:“那你为何……为何……”
“为何不配合一些,做出无地自容的样子?”见那人语塞,林牧“好心”地帮他补充完整。
那位裨将想点头,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不是在说两个人要演双簧了吗?老子的意思是,你丫要有羞耻心啊!
“总之,你……你不能那样!”
“凭什么?你要我觉得羞愧我就觉得羞愧,我神经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啊?”林牧宛如看一只智障一般看着他,然后摇摇头叹着气走了,“真是活久见……”
那裨将目瞪口呆,虽然不太懂什么是神经病,也不晓得活久见的意思,但大致意思,他是听懂了的。并且,为什么觉得,他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能散发,差点吐血,然后看着林牧的背影远去,大声叫道:“某是裨将魏延,你给我记好了!”
林牧脚步一滞,转过头灿烂一笑:“记住啦,那个谁!”
“噗!”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的魏延瞬间像是苍老了五十岁,内心疯狂地扎着林牧的小人:“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老子的名字就这么不想记吗?”
林牧当然不会记不得,而且,印象很深刻。
魏延啊,那个生不逢时的蜀汉大将,诸葛亮北伐后期的得力拍档,想不到,他也在长沙,而且,还跟黄忠共事过。
准备造反的队伍里头,这种史书留名的人物,自然是能多一个是一个。不过,前世马哲学得6的林牧知道,眼下的主要矛盾是黄忠,得先忽悠了他,才能轮到魏延。从他刚才的言辞来看,显然属于好糊弄型的,林牧有自信,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赚得这位裨将魏延来归。
但黄忠那边,就得费一点心思了。
林牧陷入了沉思。
……
“将军,外头有人自称是新任军司马林牧求见。”
黄忠的府邸在长沙城靠北一带,平素少有人至。加上他近日心情不佳,无心会客,更是没有多少人来拜访。
如今听小厮来报,他显得很是不耐,但还是道:“请进来吧。”想了想,又喊住了小厮:“我亲自去。”
林牧在大厅里等候之时,悄悄打量了一下环境。
看得出来,黄忠家不算富裕,整体的装修都只能用朴素二字形容,看不到半点花哨的装置,看来,走金钱路线是需要仔细考量的,没准人家可能就不喜欢奢华,这种人没法靠钱财动之。
“林司马,恕某未能远迎!”
朝那个洪亮中带着点疲惫的声音看去时,林牧不由眼前一亮,这个汉子的骨架比之前的魏延要夸张多了,简直是个翻版巨石强森啊!难怪能够开好几石弓,天生就是有力气的体质。
“黄将军,叨扰了。”
黄忠也在观察这位不速之客。他对于政治上的事并不太掺和,所以,当听说新上任的长沙太守亲自举荐了一位年轻的军司马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便有人跟他提起过,这位林司马毫无行伍经验,也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行军打仗的时候,武将的价值自然就会体现,犯不着斤斤计较。
只是,这位司马未免太过瘦弱了一些,而且,配上这副脸蛋,出去被人当兔爷都有可能。黄忠对林牧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所以,语气上也冷淡了一些:“不知林司马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某听说,令公子……”
“林司马是来看笑话的?”黄忠闻言顿时瞪圆了铜铃般的巨眼,语气不善,“若是如此,恕某放肆!小乙,送客!”
林牧愣了一下,有些错愕。还没说啥呢就赶自己走,看来,老黄忠也是个傲娇的啊,对内心敏感的东西是提也不让提。
“既如此,那便别过了。”
对于这种情况,林牧当然早有准备,可不会傻傻呆着浪费口水,他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只是,走的时候假意嘀咕了一句:“可惜了,好不容易寻到华佗的下落……”
“等一下!”本来一脸冷漠的黄忠顿时急了,“林司马,你方才说什么?”
嘿嘿,上钩了!
背对着黄忠的林牧嘴角勾起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恢复如初,转身,摆出一张客气的笑脸:“没什么,没什么,是某多嘴了。告辞!”
黄忠急得汗都出来了,自己分明听到了“华佗”二字啊,眼下可不正是为找他发愁忙得团团转么,怎么可以就这么错过了。如果真的是华佗,然后因此被自己拒之门外,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活在自责之中。
“不不不,林司马,林司马……”黄忠焦急地搓着手,“方才,方才是某孟浪了。林司马大人大量,千万别见怪。只是,某方才似乎听到林司马说‘华佗’来着?”
瞧这个汉子急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林牧心软,叹了口气道:“黄将军,某今日来正是要告诉你,听闻令公子急症后,某便寻思要延请天下名医来诊治。思来想去,张圣手已在我荆州境内,除此之外,唯有华佗神医可与之媲美,便着人打探去了。”
“那……找到了没有?”
林牧笑着拱手:“幸不辱命!”
“林司马,某……”黄忠热泪上涌,他这几日简直是度日如年,为爱子的病操碎了心。如今骤闻佳音,难免心神动荡,于是瞬间腿软跪下。
“可使不得,使不得!”林牧慌忙扶起眼前人。
黄忠老脸一红,他虽然感激,但也没想过行此大礼,不过,既然被误会了,也不好拆穿,只得故作冷静,抱拳道:“林司马,大恩不言谢!”
“诶,黄将军客气了。更何况,令公子之疾,还得等华神医看过再说。”
闻言,黄忠本来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紧:是啊,即便是张仲景,他也只是说华佗来可能有一线生机,并没有打包票。
莫非,爱子当真要离自己而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