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杜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卢乃大等人也认真听着。
三十年前,张立还是个而立男儿,与王杜倒是志趣相投,胸中有些许墨水,渴望考取功名。那时候,本朝新立,百废俱兴,科举也重新恢复,稍有抱负之人都磨刀霍霍,准备效劳新朝。
怎奈两人虽然粗通文墨,才学却是一般,勉强过了院试,倒都是秀才身,乡试却是没过,无缘举人。本拟再考,未曾想隔年春末,张立家竟是走水,一家六口,烧死五口,唯张立尸体未曾找到,却是没了踪影。
所幸的是,张立遭遇倒没有仇老五那般凄惨,被冠上罪名。当年纵火犯很快就抓到了,乃是同乡的一名考生,同样落榜,却是怀恨上了比他名次稍高一名的张立,心中魔念作祟,冲动之下纵火杀人,张立生死从此成谜。但身为好友,王杜一直坚信张立未死,故而放弃了考试,全力追寻张立踪迹。这一追,就是三十年。
卢乃大几人闻言,心下不免唏嘘,尤其是黄杏,这丫头生性耿直,敢爱敢恨,听到这故事竟是哭的稀里哗啦——最忠贞的爱情,都比不过这俩好友的友情啊!真是可歌可泣!
“阿弥陀佛,施主执着于寻找故友,想必是感动菩萨,如今遇到我等,也合该了了一桩心愿。可喜可贺。”真定人小,口气却是十分老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一扫阴郁。
“谢谢小师傅。”王杜笑着给真定道谢,真定也回了句不客气,才又转入其他话题。
未几,几道菜陆续上来,众人便动筷开吃。期间上了热好的黄酒和火炉,几人就着喝了不少。
好在真定不喝酒,卢乃大三人都身俱内力,唯王杜不知深浅,但看其在落雪天气还能泛舟垂钓,应该还算硬朗,倒是没有谁喝醉。
磨蹭了些许时间,窗外雪倒是有些纷纷扬扬,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几人倒也没有着急离开。卢乃大不忘此番西南行的目的,便向王杜打听这刘家的消息。
“刘家?荆州刘家是大姓,姓刘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名字?”王杜听闻卢乃大的问题,眉头皱皱反问了一句。
“嗯,记得当代家主似乎是叫做刘展,在荆州应该还算富庶,搬往皖南的宅邸还不错。”卢乃大回忆陆远给他的信息说道。
“刘展?四十来岁叫刘展的就我所知至少有六人,符合你说的家境还不错的也有两人。可还有什么信息没有?”王杜一边剔着牙一边问道。
“具体难说,你能不能描述一下这两个刘展家都什么情况?怎么发家的知道吗?”卢乃大也是眉头微皱,一时间也不好说还有什么关键信息没给到。
“也罢,我就说说我知道的这两个刘展的信息吧。一个在荆州城东,他父亲早年就是一个打铁的,那会儿不是战乱吗?趁乱发了笔财,而且听说是在关键时刻帮助了太祖的一支偏师,所以那时正式在荆州扎根。要说有什么特殊的,现在他们家还是卖铁器,当然,已是没有适合大战场的兵器了。
至于另一个刘展在城南,他们发家时间也差不多,但具体怎么发家的却是少有人知道。只知道他们在战乱年代忽然崛起,组成一支战力还不错的自卫队,靠着押镖送人的行当发家。但立朝之后却是不再做走镖的生意,本来就是保护财物和人的,如今安全了,生意肯定淡了。但不知为何,却总是能拿到一些吐蕃的东西来卖,全家似乎也都信了喇嘛教。”
“嗯?喇嘛教?会有可能吗?”卢乃大闻言眼中精光微微闪烁,要说密宗趁着中原战乱大肆传教有可能,但深入东部去,到安徽去搞事情,所图者何?
严格来说,中土也是有密宗的,只不过这些修行密宗的大宗师都是先修显宗佛理,而后专修密宗,所做修行也不似吐蕃密宗那般神秘,故而多年以来吐蕃密宗虽然极力想要向中原地区扩张,却始终没能如愿,为中土门派所抵制。
本朝立朝之后,为了加强对吐蕃的管理,册封了白教的大宝法王,大宝法王倒也跟中土有些许交流,密宗与中土正道武林双方之间的对立才逐渐消融,中土正式接纳密宗为正道门派,也就是这十年的事情。这十年,密宗在中土的传教也顺利了一些。
但按照王杜的说法,刘家却是在至少三四十年前就开始信奉密宗,想来应该是战乱中得到密宗些许势力的支持,才能站稳脚跟发家的。如此说来,这个城南刘展家,却是有可能作为密宗在中土的一个秘密分点。
“王老,如你所说,这两个刘展家,现在都还在荆州吗?”卢乃大开口问了一句。
“嗯,这阵子稍微走动了一番,城东刘展家似乎在年前搬走了,而城南刘展家却是依旧健在。”王杜回忆了一下,对卢乃大说道。
“嗯?竟是城东刘展家?”卢乃大有些懵了,难道自己想的方向错了?
“王老,等等雪小一点,能不能带我到城南刘展家看看?”卢乃大停顿一下,问了王杜一句。
“可以是可以,不过两个刘展家我都不熟,只不过前些年还在荆州的时候,两家人都有对荆州城中五旬以上的老人布施,我这才得见两家一些人。带你过去没问题,但能不能认识他们,却不是我能做到的了。”王杜光棍地跟卢乃大坦白,卢乃大闻言笑笑。
“自然不必老丈担心,我自有我的手段。”开玩笑,庐山气门四公子,怎么说行走江湖之人,只要不是一二等势力的,都要给他卢乃大三分薄面,区区一个荆州小富户,能难得到卢乃大?
“公子有办法就好,那等等雪小些,小老儿就带公子前往。”王杜笑着说,自家的老友消息如今全靠卢乃大,他也顾不得自持年纪了。
“如此有劳王老了!”
“公子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