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尤瑟夫卡淡淡的说”因为血月一直不愿离去因此这个猎杀之夜也随之不断重复“。
“但是我们的物资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达最糟糕的地步,但我不得不遗憾的承认我们的境况不容乐观,现在最为紧缺的是纯度较高的血浆,我们已经到了安排同血型的医护人员有偿献血出来补充库存了,但说实在的仍然是杯水车薪“。
“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们“。这小老头儿停下来注视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们,浑浊的双眼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虽然我很感谢你们能在现在回应我的邀请,但是既然来了这里就需要完全听从我的指示,包括一会儿你们的献血额度也需要由来定量“。
献血?玛利亚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可怕甚至有些慈祥的小老头儿居然会这么不客气,就算她们已经是诊所的护士,但是一切手续都还没有办好,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她们还是隶属于治愈教会的血疗护士候补。这个时候就对她们进行抽血,是不太符合法律规定的
“如果人都死光了那么法律就是一纸空文“。尤瑟夫卡似乎看透了玛利亚心中的所想,她摇了摇脑袋,面无表情的说”所有人都在遵循法律,但是别忘了物理规则本身凌驾于法律之上”。
“在讲求所谓的法律之前,先保持自己能活下来不被噩梦拉进深渊里去吧“。
玛利亚脸色有些难看,她很尊敬的,处在这个社会高层的,法律的制定者和维护者却从一开始就毫不保留的展示了他对法律的轻视和嘲讽,她心中的信仰稍稍有些崩塌,但作为一名护士的职业操守还是敦促着她履行自身的职责和义务。
“我们直接去血疗室“。尤瑟夫卡带头拐入一条岔路,”你们直接在那里献血,之后你们就在那里照顾那些猎人和兽化的患者吧”.
这可真够不客气的。玛利亚想,不过她并不讨厌,踏踏实实做事比那些一上来就玩大排场说漂亮话整套路可强的太多了,比起治愈教会那一套她确实更喜欢的这里,直来直去,不整那些虚头八脑的。
当然,抽血列外。
“欢迎来到尤瑟夫卡诊所”。小老头推开长廊尽头的玻璃门,“做好准备吧姑娘们,这里才是你们以后要挥洒青春汗水的地方”。
刺鼻浓稠的血液气味扑面而来,很多女孩儿们就算经历过专业训练也撑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巴发出干呕的声音,那浓稠的血液腥味之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酒气,玛利亚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发晕,她先天性酒精过敏。
“见鬼,哪个混蛋把刚才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给弄洒了!”。尤瑟夫卡的身后传来了女人刺耳的骂声“这玩意儿现在整个医院也不超过一百瓶”!
“她的精神头儿不太好”。尤瑟夫卡摇头叹息“事先提醒你们一下,这是你们的护士长庞弗雷女士,虽然你们刚刚入职但也请尽量不要惹她生气,虽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整整一年没有得到一条新丝袜和医院里的事情已经把她的好脾气消磨殆尽了”。
好吧,从进入这间诊所开始玛利亚的理想和信仰就在不断的崩塌,现在她的脑海里关于对自己身为护士的光辉未来的幻想也没有了,在这样一个压抑而阴冷的地方,大概没有人不会被这些让人暴躁而又无法发泄的现实环境搞得逐渐失去了原本的安静和彬彬有礼。
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吧,玛利亚默默的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连尤瑟夫卡院长都说过她们的护士长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走吧,我带你们去抽血”。尤瑟夫卡领着她们走入病房。
嘈杂而压抑,这是所有人进入病房的第一感受,空气中布满了血疗的血腥味以及若有若无的鸡尾酒气,病房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病床,每一张病床都躺着一个病人,他们有的身着猎人的制服,有的则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不止一处的伤口,有的伤口极其严重,足以致命,最让人惊悚的是有些病人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样子,他们被四五根手腕粗的铁链牢牢的捆在担架上,四五个年轻力壮的猎人合力牢牢的把他摁在担架上,一位护士正在给他挂血疗瓶,血液进入血管的瞬间,刺鼻的白眼袅袅升起,野兽濒死般凄厉的哀号在整个病房中想起,女孩儿们都被吓得捂住了耳朵。
玛利亚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一只狼一样狰狞扭曲的头颅似乎长在一个穿着猎人制服的人类身上,黑色的毛发如同朝天生长的竹笋一样直挺挺乱蓬蓬的直立着。
“他曾经是个很优秀的猎人”。尤瑟夫卡的声音中完全没有所谓的可惜的意思,“他很年轻,人也英俊,金发就像太阳一样漂亮,我们医院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都爱他。就算是庞弗雷护士长跟他说话也会比别人更温柔”。
“可是他后来没能挡住杀戮欲望的诱惑,为了进一步提升那种快感,他吃了太多的兽化秘药”。
“如今他已经变成了你们眼前所见的模样了”。尤瑟夫卡看着那个兽化的病人。
“连他自身的激素都已经开始分泌雄性狼的荷尔蒙了,他也变得跟狼一摸一样,我们不得已割掉了他的生殖器,但这也没有办法,踏出去的那一步是收不回来的”。
尤瑟夫卡侃侃而谈,虽然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得逐渐沉重,女孩们的面色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和憧憬逐渐变成了严肃和淡淡的哀伤,患者刺耳的吼叫在病房中响彻,旁边受了重伤的人们面色痛苦的沉睡着。
真是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尤瑟夫卡领着她们来到病房前边的采血室,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她们的前辈们,老一辈的护士们手脚麻利的用细长的银针在她们豆蔻一样的手指上一扎,有几个女孩儿轻轻吸了一口气,细长的手指上映出一点相思般的红豆,被吸管采集之后滴在一片透明的采集片上。
玛利亚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两口止血,她的头越来越晕了,空气中已经不止包含着血浆和酒的气味,还有烟味,野兽身上的骚臭味道,尸体腐臭的味道,排泄物恶臭的气息……
头痛,头痛的越来越厉害,玛利亚捂住了脑袋,感觉天旋地转,她抓不住旁边的扶手,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玛利亚清醒过来,尤瑟夫卡黑色的眼睛正看着她,那双饱受帕金森折磨的手遇到情况依然能坚硬如铁。
“你晕血“?他问道。
“不好意思院长“。玛丽惊了一下,赶忙站直了身体整理仪容。
“我有家族遗传性的酒精过敏症状“。她说。
“是吗”?尤瑟夫卡看上去似乎并不感兴趣。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只要你身为护士,那么接触莫洛托夫鸡尾酒就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我希望你可以尽快自行适应,如果不行,我推荐你进行一次血疗”。尤瑟夫卡说。
玛利亚愣住了
“您……您不是说,如今物资短缺,只有猎人才可以进行血疗么“?
“我是说过如今物资缺乏“。尤瑟夫卡点点头”不过我没有说过只允许猎人才可以进行血疗的混账话,对于我来说,无论是猎人还是病患本质上都是人类,只不过被困在欲望之中无法解脱,我们医生要做的就是治病救人“。
“你的酒精过敏是遗传问题,只要不碰酒精就不会有事,我也觉得要因为这种小事情就牺牲一瓶血浆有些浪费“。尤瑟夫卡悠悠的说。
“不过我们总不能让你以后每做一次酒精治疗就晕倒一次,医院里床位紧张除了宿舍可没有别的担架,所以我还是推荐你做一次血疗,当然,要不要做由你决定,只是如果你如果选择拒绝的话以后的工作你也不能因此有所耽搁“。
这老混蛋咧了咧嘴。
“而且,指不定你会有成为猎人的资质也说不定呢“。
“我……我觉得不行“。玛利亚赶紧摇了摇头。”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所擅长的也就是治病救人,和以杀戮为业的猎人应该是打不着的生意“。
“成为猎人从来不需要自身的身体素质“。尤瑟夫卡说。“猎人依靠血液的力量强大自身,为整个亚楠扫清被噩梦感染的祸害,而我们以血液的力量替这些猎人扫除他们身体上的伤害,猎人又以血液的力量保护我们,我们和他们,本身都是一样的人物而已,说的再怎么好听,干的也都是清扫害虫和误会的清道夫的活”。
“反正都是依靠梦境的力量在进行狩猎,他们自身有没有醒来都不好说“。
“而且,鬼知道现在这篇现实,是不是也是所谓的梦境呢”?
尤瑟夫卡的眼中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测验结果出来了”。
玛利亚的长裙外面简单的披了一件白大褂,尤瑟夫卡给她们采过血之后就把她们给丢在这里,扔下一句话说等到结果出来之前就在这里帮忙抽血,然后就不知道晃荡到哪里去了。
这群年轻的姑娘们没有办法,但好歹都是从正经从治愈教会学出来的护士候补,一个一个都是不缺眼色的人,从旁边的医疗器械室找到护士服和口罩手套就自发的上去帮忙。
玛利亚也加在她们其中,就算这个女孩对酒精过敏的厉害,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结果了旁边人递过来的酒精瓶,鼻子里塞上两团医用棉,手上带好橡胶手套,这是她对自己所能做出的所有的防护了,麻烦而且看起来矫情,而且让她自己也很不舒服。
“是不是要听院长的话真的进行一次血疗呢”。
玛利亚思索着尤瑟夫卡离开时留下的话,按理说干活时候应该专心工作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不过好在她现在手上没活,她刚才照顾的那位现在也已经脱离了危险状态安然睡去了,他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玛利亚不忍心再去看一眼,如果不是他裹上了绷带,玛利亚甚至会以为他是个已经死去的死人。
这些猎人都是年轻人,大多数都在二十五岁一下,更甚者甚至还不到二十岁,而且从玛利亚见到的没有一个猎杀时间低于三年,来到这个世界刚刚不超过六千天就得准备好随时死去的觉悟,玛利亚不知道如果是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去参加了这样的事,踏上猎杀的土地她会不会吓得尿出来。
也许这就是玛利亚无法接受血疗的原因吧,接受血疗的人在治愈本身疾病的同时会映射出自身最深藏的恐惧和本能,相当一部分都会因为恐惧而被噩梦抓住拖回深渊里去,但是也会有一部分人回放大自身最深藏的恐惧,转而成为猎杀噩梦的猎人。
玛利亚看着眼前陷入沉眠的少年,他也是以为猎人,今年二十一岁,和别的猎人不同的是他留着一头有些花白的长发,而他的长相和别的猎人相比也较为阴柔一些。乍一看上去他就是个有些秀气的大男孩儿。
“顾城”。男孩儿的名字就刻在床头的硬纸板上,是个东方人的名字,玛利亚小时候在树上看过这群人是在很久之前坐着渡船来到这里,带来了高超的冶铁技术和独特的审美观以及珍贵的香料,他们不论男女都阴柔秀美的面容让女人都为之嫉妒。
这么多年过去,东方人和亚楠人之间互相通婚繁衍生息,双方的血脉都已经嵌进了对方的灵魂之中,东方人对亚楠人来说已经是一样的人了。
玛利亚本身没有东方人的血统,不过她曾经有过两个很要好的东方人朋友,从治愈教会毕业后她们曾经相聚过一次,其中有一个就曾经说过自己要成为猎人。玛利亚张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女性的猎人,倒也不是说并没有女猎人的存在,只是和力量,体力以及心里承受能力都更加强盛一点的男人相比,女人去做猎人本身并不占优势。
玛利亚还记得那位朋友谈到要去成为一名猎人时候的神情,神采飞扬的,完全没有一点点所谓恐惧的感觉,玛利亚疑心她的这位朋友可能只是说说,毕竟那种刀头舔血的生活虽然听起来潇洒,但还有一句话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不过她的那位朋友也姓顾,倒是有些巧合的意思,不过她的那位朋友可没有说过自己家里还有弟弟或者哥哥的事情。
玛利亚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他似乎睡得熟了,脸上的痛苦之色似乎减少了一点,他的佩刀拄着地面,看上去那似乎是一长一短两把太刀,刀把上刻着流云和火焰,与其说这是一对武器不如说这是一对工艺品
玛利亚不由得看的入迷了,她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这两把刀,手指握住刀柄的时候一股重量传来,这武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拿的动的东西,它比它的重量看起来要重的多。
“洛“。
刀柄的尽头刻着一个东方字,玛利亚不懂东方字,但是看上去似乎像个方块。她又拿起短的一把,摸索着刀柄。
“旸“。
洛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