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角度之后,郑成功下令座船开始反击。
作为正儿八经的水师战船,所有福船都被装备了二十门以上的火炮。
而且这些火炮都是工部火器司造制的最先进火炮,不论是射速还是威力都不是寻常野炮可比的。
前方的广船显然没有料到官军会这么迅速的完成反击。
几枚铅弹砸在船体上,使得广船发生了不小的震动和倾斜。
逃是不可能逃得了了,那么便是死战到底。
广船上所有海员露出了凶狠面目,竟然主动调转方向朝郑成功所在的座船驶来。
看这架势,他们是想要以命搏命,撞沉官军的座船啊。
郑成功当即看了出来,不过他丝毫没有慌乱,沉着命令炮手继续放炮。
经过一轮轮炮击后,即便这艘广船侥幸没有沉没也不可能有很快的船速。
这种情况下即便撞过来也不会对郑成功的座船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张煌言却是屏住了呼吸,紧攥双拳。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海战,一切都显得那么刺激。
明俨兄真是有大将风度啊,看他的样子丝毫没有慌张,应该是胸有成竹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吧。
张煌言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官军祈福。
明军的火炮攻击很猛烈,广船连中数炮航速已经变得很慢,可它仍然摇摇晃晃的朝座船而来。
此刻已经不能再放炮了。
郑成功命令船上所有官兵做好应战准备。
对面海寇很可能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跳帮作战已经不可避免。
果不其然,当广船和福船近乎撞在一起的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海寇纷纷跳到郑成功所在的座船上,与官兵厮杀在了一起。
海上作战不比陆地,空间狭小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饶是郑成功所乘坐的这艘大号福船,甲板上最多也就能容纳几百人。
广船上的海寇涌入后甲板上全是人,根本没有闪躲的空间。
对于跳帮作战郑成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的父亲郑芝龙早年纵横福建沿海,靠的就是一只悍不畏死的船队。
船队中的每一名船员都经过特殊训练,在两船靠近时能够第一时间跳到对方船上展开搏杀。
海战之中夺船就相当于夺命。
陆战败了还能逃,海战败了除了束手就擒没有任何选择。
即便跳海了最终也难逃一死,还得沦为鱼鳖腹中食。
所以在接舷战中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勇字。
只要胆气足,勇气旺就不可能输。
郑成功本人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基本的刀法十分熟练。
此刻他亦拔刀出鞘冲杀了上去。
张煌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他想要冲上前去帮着郑成功杀贼。可另一方面他又怕自己上去是给别人添乱。
毕竟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更不用说杀人了。
腰间挂着的宝剑更只是一个装饰而已。
哎,便先看看再说吧。
战况比郑成功想象的还要激烈。
很显然,这股海寇很有经验,知道他们人数处于劣势,便占据一角以防御为主。
明军人数虽多,但不可能一拥而上,只能发动车轮战靠人数优势来消耗海寇。
但这样一来,明军就不得不和这些海寇形成局部一对一的局面。
神策军的士兵虽然悍勇,可这些海寇也不是等闲之辈。
一番搏杀下来双方互有伤亡。
站在远处的登莱巡抚张肯堂面色凝重。方才袁惟泰劝他进舱休息,却被他拒绝了。
身为登莱镇最高品级的官员,张肯堂是要为这支水师负全责的。
眼下将士们在卖力拼杀,他岂能躲进船舱做那小女儿情态。
张肯堂挺直了腰杆定定的站在那里,目视着将士们杀敌。
郑成功见对方结阵摆出了一幅以守代攻的架势,便命令船上的火铳手全部集结到甲板上。
破这种密集防守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火器。
而神策军分配到的鸟铳又是火器司精心打造全大明最好的。
有这种优势却不加以利用,不是太蠢了吗?
很快火铳手便完成了射击前的全部准备工作,他们将铳口对准了几十步外的海寇,只等郑成功一声令下便要把这些人射成筛子。
而此刻郑成功的眼神中满是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射!”
音落之后,火铳纷纷射出铅弹。
这些铅子射出的速度极快,海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纷纷被射中。
这些铅子回旋着射入海寇们的皮肤、肌肉,有的再射穿出去。
被射到的海寇纷纷痛苦的哀嚎着,有的甚至甲板上翻滚了起来。
“继续射,不要停!”
郑成功嘶吼道。
神策军火铳手本就熟悉三段击,此刻第一排士兵退到最后,第二排士兵顶上再次射击。
海寇们纷纷举盾。
可他们手中的不过是薄木片制作的盾牌,能够防住箭矢却防不住铅子。
铅弹将木盾生生射穿,无情的射入海寇们的身体。
海寇们也试着作出反击。
可他们手中仅有的十几杆鸟铳实际上威力很一般,根本不足以形成火力压制的效果。
明军完成三段击之后海寇的气势已经泄了大半,再无刚刚跳帮开始接舷战时的勇猛。
郑成功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命令士兵持刀压上。
接舷战在海战之中是不可避免的,郑成功有意让这些士兵通过实战学习。
海上接舷战与陆地白刃战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要克服船体摇晃带来的影响。
神策军的士兵们也是处在学习的过程中,每迈出一步都会踩得很稳,确保不会因为重心偏移而出现意外。
一番激烈的搏杀之后,海寇们死的死伤的伤,面对明军的大举压上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剩下的人只象征性的做了一番抵抗便纷纷丢掉腰刀跪地投降。
郑成功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道这些海寇也太不能打了。这要是在福建沿海,恐怕连饭都混不上。
他下令明军士兵把这些投降的海寇全部捆绑起来,然后挑出头目来进行审问。
有了这些活口,要想弄清楚海寇们的老巢在哪里就容易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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