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苑和水杉园这两个名字,听着很像文人墨客集会的场所,然而住在新庄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它们是南林大的两个老食堂。因为后来承包给商户卖小吃,两个老食堂渐渐地成了锁金村居民和南林大学子的美食街,所以人气相当可以。
老机关和中小学校的硬件设施普遍不行,所以梁葆光以前和他那一帮小兄弟们常在南林大的老足球场踢球,往往踢完又累又饿还不想回家,随便用自来水冲冲就去香樟苑吃饭了。那边的摊位店铺卖的都是一些物美价廉的小吃,虽然他们几个当时还都只是半大小子,却也能够负担得起。
今天带着朴智妍这个吃货自然不能太掉价儿了,小摊小贩是绝对不可能去光顾的,所以他决定去二娃酸菜鱼搓一顿大鱼大肉。二娃家的店面好些年没动过位置,一直就在林化所的大门边上的小院里,周围的店却已经换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建了个工商银行梁葆光都没在意。
“我们就在这里吃晚饭?”朴智妍并不是什么娇气的女人,在首尔的时候苍蝇馆子夜市场她去多了,可今天的情况却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主要是老太太反复叮嘱梁葆光让她白白产生了期待。
某人三四天前跟Krystal在纽约的时候,就为吃个龙虾特意包了艘大船在哈德逊河上玩内河漂流,还请了好些好莱坞的顶级明星去捧场。在朴智妍看来今天就算不搞多大场面,起码也得找个高档餐厅叫上三五好友,然后给她感受一下所谓上流阶级的腐败生活。至于大学校园旁边的街边店,这也叫吃顿好的?大学路上随便找个小馆子也比这上档次。
“真香。”由于心理落差太大而生出不满的朴智妍,在桂花糖藕端上来的一刹那立刻变得眉开眼笑,很多菜都是她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哇,居然还有蓝莓山药,脆脆的酸酸的,每一口吃进去都是健康的感觉。”
二娃家的菜真要说好吃,其实也没好吃到哪里去,就是分量足走菜快性价比高,梁葆光特意来这儿吃饭只是为了找找当年的感觉。从前他们哥几个兜里没多少钱,举起来凑一凑弄几个小菜再来两瓶绵竹大曲,喝高了找个澡堂子泡着吹吹牛,就觉着来到“大人的世界”了,而那之后再没找到过相同的感觉。
梁葆光就喜欢这些外国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蓝莓山药居然还被她吃出高级感来了,等待会儿主菜上来了还不知道激动成什么样子,“前面的凉菜你慢着点吃,今天就咱们两个人,我点了足足八个菜呢。”
桌子中间有一份头道菜,这是蓝鲸人招待客人时必然会准备的东西,虽然说白了就是个烧杂烩,但口味着实做得不错。有阳春白雪,就有下里巴人,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对面的人。
想到这里梁葆光忍不住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朴智妍甩开腮帮子吃得正欢,嘴上的口红都糊了也没在意,这让他真的找到了点当初和那群不拘小节的兄弟们吃饭吹牛的感觉,“服务员,给我来瓶江小白。”
“咦,这是什么呀。”江小白在大学生群体里那么受欢迎,并不是它的味道有多赞,纯粹是包装跟营销做得好。朴智妍一看到这别致的小瓶子就来了兴致,私底下聚餐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弄上两杯,并不是完全不能喝酒。
韩国的烧酒白白占了个“烧”字,喝下去却跟水一样没劲儿,偏偏半岛居民们喝起来嘶嘶直抽冷气,好像酒劲儿真有多大似得。梁葆光早看他们那做作的样子不爽了,当即端起杯子来给朴智妍倒了一小杯,“这是白酒,尝尝。”
“切,白酒我又不是没喝过。”但凡来天朝跑活动的艺人,都避免不了要喝上几杯白的,不然庆功会上金主们肯定会不高兴。环境就是如此朴智妍当然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她以前喝的都是五粮液那个级别,没见过江小白这样的牌子,“滋溜……啊!诶?”
梁葆光差点没笑得趴到地上去,朴智妍大概以为这酒跟其他白酒一样辣嗓子,连捂着喉咙大喊大叫的准备动作都做好了,结果喝到嘴里才发现根本没她想象的那么烈,“你这是被蛇咬过啊,还没尝出味道就叫上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朴智妍吐了吐舌头,夹起一只铁板大虾塞进嘴里,“我还以为这酒跟茅台一样的呢,没想到跟真露差不多嘛。”
茅台就算不如82年的拉菲那么夸张也差不多了,市面上到处都是假茅台,小店里面就算有得卖也不大可能是正品,“我家老爷子那里有几瓶1990出厂年的,回头弄一瓶出来咱们俩分了。”
“使不得,使不得。”半岛的女性人均酒水消费量极高,朴智妍却不是嗜酒之人,去蒸汽房喝点米酒她都得考虑考虑,不过拒绝的话说得非常委婉,“我又不懂酒,那么好的酒拿来和我分享纯属浪费。”
朴智妍在半岛都糊得够呛,来天朝就更加没几个人认识了,不是对半岛娱乐圈特别关注的人,谁知道18线女团里都有谁跟谁。至于梁葆光就更加没人认识了,这些大学生连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是谁都不清楚,他一个所谓的遗传病专家又算哪根葱。两人就这样享受着当普通人的快乐,捞着酸菜鱼喝着兑水白酒,聊得不亦乐乎。
隔着一张桌子,两个男人正时不时地朝梁葆光他们那边看,服务员递菜单过去把他们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坐地上去。年纪大点的那个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跟服务员点单,“跟他们那桌一样。”
服务员听得直挠头,这话说得跟智能音箱一样,明显就是外国来的,“你们是韩国人?”
“哈?不是,我们是仙林中电的……”这个男人把之前对好的说辞讲出了口,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问题,“我们是附近的工人。”
“仙林,附近?”小妹妹的嘴角抽了一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