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达鸭死死的拽着风衣，大圆脸憋得通红。
哪怕是到了现在，陈到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扑上去。在那一瞬间，陈到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
在大脑还没有来得及给出名为恐惧的这种情感以前，陈到的身体就已经飞扑了出去。挂在风衣上，陈到的心里没有悔恨，有的只是无法压下的愤怒。
愤怒于自己的无力，愤怒于对方的冷漠，愤怒于，某个躺在那里的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到似乎明白了一些。有的时候，人是不能后退的。在这一刻，你用恐惧来蒙骗自己，纵容自己退缩了。那么，下一次呢？
为了一次的退缩，要将这一生的勇气都耗尽吗？
这一次，躺在那里安静睡着的是奥利维亚。那么，下一次，如果是雪莉呢？如果是艾拉呢？
后退过一次，陈到不认为自己这一生还能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只不过，这一步，实在是太难了。
两只手蹼死死拽着风衣，可达鸭陈到流着眼泪，不顾及前方那个男人愤怒的目光，狠狠的降头埋下。
没有声响的，可达鸭死死的咬住了风衣。这还是陈到，第一次使用自己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天赋。
身为一只可达鸭，最简单的撕咬他总还是会的。
可惜没有牙，否则可达鸭一定会选择咬在这个男人的腿上。而现在，没牙的可达鸭也只能是借助长长的嘴巴，让自己更加稳定的挂在风衣上罢了。
“混蛋！”
冷漠男子的愤怒几乎实质化成火焰，在他的头顶燃烧。这只鸭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不通这些，但却不妨碍他宣泄自己的怒火。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反手便抓在了风衣的边角。
风衣狠狠一甩，带着布料抖过空间的风声，可达鸭却还是死死的攀在上面，纹丝不动。
只是这么一下，陈到就感觉自己的手蹼仿佛要断了。没办法，没有指节的情况下，一只可达鸭想要抓在衣服上还是很困难的。
但陈到却不敢松手，只能留着泪手脚口并用，头也不抬的拽着。
狠狠的甩着风衣，冷漠男子带着震惊和无限的愤怒用狭长的眼睛瞪住了陈到。因为可达鸭的位置，所以这个男人的样子有些滑稽。
恶狠狠的扭着头，冷漠男子咬着牙吼道：
“混蛋，放开我！”
我不！
这样想着，但可达鸭却没回应。陈到害怕，他松开嘴，自己就要从风衣上滑下去了。而一旦滑下去，陈到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有勇气冲上来。
拼命的抖着风衣，那个原本冷漠的男人仿佛狂躁症犯了一样的，疯狂的甩着身子。陈到已经望不清周围的一切了，仿佛自己正攀着一艘帆船在巨浪中浮沉。
在玻璃围成的房间里，一人一鸭陷入了可怖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沉默中，陈到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飞向了半空。
勉强抬起了头，流着眼泪的，陈到望见那个冷漠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将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
糟了！陈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个男子将风衣狠狠的扔开。接着，他向前迈出一步踢出了自己的右脚。
可达鸭感觉自己的肚子仿佛都揪在了一点，伴随着这势沉力稳的一脚，陈到死死抓着风衣飞了出去。
“混蛋！混蛋！”
飞出去的陈到，裹着风衣撞在了玻璃墙壁上。伴随着听不太清的撞击声，陈到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似乎都断掉了。
身上盖着那件风衣，陈到的手蹼还死死的抓在上面。摊在地面上，在风衣遮挡的黑暗中，陈到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和雪莉的第一次相见，第一次陪伴在艾拉的身边，还有太多太多的画面，仿佛电影一般在陈到的眼前闪过。最后的最后，却还是定格在了漆黑一片之中。
完蛋了，陈到流着泪，黑暗中不知道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回忆杀都出来了，自己估计就快要挂了吧？可惜了，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没能帮助到艾拉。
这样想一想，陈到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似乎很没有意义。身为宅男的时候，没有任何意义苟活着，而变成可达鸭后，自己竟然也只知道在这里卖萌装蠢。
很无聊的人生啊，也许是鸭生。陈到想着，身子突然抖了一下。这样的故事，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愿意驻足吧？
身上裹着风衣，陈到听见了外界的声音。在不远处，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声叫骂。
“混蛋，混蛋啊！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是SAI那群鬣狗中的一员吗？”
听着那脚步声，还有愤怒的骂声。陈到勉强将手蹼松开，接着便在风衣下爬了起来。地面很凉，但陈到却不在乎了。
再次看见灯光，可达鸭喘着粗气，看向了前方。在前方两三米的位置，那个男人正疯狂的咆哮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鬣狗不会坐视我打破屏障。”
“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在你的体内，也存在那所谓天赐的神枢吧？”
那个原本冷漠的男人，此刻正癫狂的吼着。白手套中，那泛着白色的刀光在空中翻舞。咆哮中，男子还在不停的来回走着，空着的右手仿佛羊癫疯一样的抖动着。
突兀的，男子顿住了脚步。接着，陈到看见了一道望向自己的目光。
可达鸭和他四目相对的望着，都是红色的眼睛并且瞳孔凝固。一者因为疯狂，而另一个则是被泪水染红的眼瞳。
陈到在那略显疯狂的瞳光中，仿佛看见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在对着自己宣泄怒火。在他的眼睛里，陈到没有望见自己的倒影。
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个男人却突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接着小心的收紧了一下自己的脖领。
然后，这个双目通红的男子，对着趴在地上的可达鸭轻轻的笑了一下。
方才还在疯狂的男子，此刻竟然轻轻的笑了。
“就差最后一步了，请不要打扰我。”
这个方才如同野兽一般的男子，竟然又变得文质彬彬了起来。只不过，那狭长双目中的寒光，仿佛已经彻底被猩红浸染了。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男子笑着，提着那把白色的小刀，走向了奥利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