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过，里面很快传来了叶芷的声音。
“老师，有事吗？”
邵询问道：“我想你一个人在家，给你送点吃的。门能打开吗，或者我放在地上你出来拿？”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谢谢，不必了。”
感受到她口气里刻意的疏离，邵询的态度也冷了下来：“嗯，下周要考试你知道吧。伤养好了就赶紧回来上课。”
叶芷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邵询听没听见，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关门声，这才转身往客厅里走。
然而连日以来的高烧让她双腿发软，才走出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邵橙看着邵询这么快就拎着保温桶回来了，咬着筷子一脸好奇。本来想旁敲侧击打听点什么，但看着邵询的脸色不大好，立即选择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两人一起吃完了饭，又回到各自房间里去了。
邵询很快把叶芷这件事忘了。
他本来想着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既是师生，又是邻居，照顾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方若是不领情，他也没必要上赶着。
对他来说，目前还是抓紧时间修行更为重要。
他坐在长案前，翻开一旁的《小符箓大全》，开始练习画符。他最近发现，每次画符虽然会消耗一定的精神力，但之后画符之后再冥想，精神力反而会更加凝实。
之前绘卷解锁奖励的辟邪笔和诛邪砂无疑帮了他的大忙。
比起五块一根的普通毛笔，手握百年雷击木制成的辟邪笔画符时，既没有滞涩感，毫毛也不会由于灵气走窜而分叉断裂;
诛邪砂比起邵询淘来的墨汁、朱砂来说，更能减少灵气的逸出。
唯一不足的是普通黄裱纸很难承载灵气，笔尖运行的灵气稍一失了分寸，符纸就会灰飞烟灭。
*
周一很快就到了。
叶芷仍旧没有来上课。
事实上，直到周四考试当天，她才背着包来了学校。
邵询远远地看见了她，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没说什么话，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叶芷的状态不大好。
但邵询无暇顾及她，甚至连让郑啸天叫家长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即将到来的全市统考让整个初三年级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上课，开班主任会，提前准备布置考场的一切事宜，到其他学校监考，以及周五考完试后被调去统一批卷子，邵询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类似那天被跟踪的感觉再没出现过，再加上批卷子的紧张忙碌，让邵询险些忘了之前还有这么回事。直到第二周的一天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邵询在小区的居民楼中来回穿梭，很快把跟踪者再次甩在身后。
不过据涂壁们传来的意识看，这次跟踪的，似乎是个女的？
那女孩年龄不大，扎着双马尾，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背带裤，戴着棒球帽，看上去像一个高中生，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活泼的气息。
她被困在那里尝试着走了几次后，很快就放弃了。手指掐了个诀，念念有词一阵后，见没什么反应，只得沮丧地叹了口气，掏出兜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但即便离得那样近，涂壁们也没法听清她说了什么，仿佛空气中一堵透明的墙壁，把女孩打电话的声音全都阻隔开来。
这推翻了邵询之前的猜测，跟踪他的这一伙人很有可能不是什么苏安的同类，而是一群和他一样的着特殊能力者。
邵询还没走到自家楼下，就看见前面路口站着个戴着帽子口罩一身黑的青年。
邵询心中一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从一旁走过。
黑衣青年立即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声道：“放了她。”
邵询平静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黑衣青年正欲开口说什么，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了邵询一眼，仍堵在路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白灵素清脆的声音：“好了，小玄子，既然我们又被发现了，不妨就直接和他谈一谈。你接通免提，我和他说。”
厉玄依言按下了免提键。
“你好邵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灵素，你身前的那个人叫厉玄，是我的搭档。我们是国内异能组织的成员，和你也算是同类。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先来让我出去，我们当面好好谈一下。”
邵询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缓和了神色，反倒答应了：“可以。”
说完他就和那个厉玄的青年一前一后，向着白灵素被困住的方向走去。
二人很快就看到了在原地打转的白灵素。
邵询离她还有数十步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厉玄则快步走到白灵素身边问道:“小白，你没事吧。”
白灵素摇了摇头，转过头来对着邵询友好地伸出右手，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你好。”
邵询正要开口时，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另一边白灵素的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边盯着对方的举动，一边接通了电话。
邵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邵橙。
“喂，大小姐，怎么了？”
对面沉默着，很长时间也没开口。
邵询心里一沉，收敛了语气，站直了身子：“怎么了邵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这才传来邵橙带着哭腔还有一丝颤抖的嗓音：“哥，我害怕……”
……
等邵询匆匆赶到的时候，邵橙的情绪基本稳定了，周清彤正坐在旁边和她说话。
一见邵询进来，邵橙就扑了上去，声音又带上哭腔：“哥——”
邵询抽出一只胳膊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有什么事慢慢说。”
在一旁周清彤的补充下，邵橙这才抽噎着把事情的说清楚了。
今天正好轮到邵橙值日，所以放学后，她和小组同学一起打扫完卫生，关好了教室的门。走到半路上，邵橙突然想起起来忘了拿一本练习册，独自一人返回了教学楼。
当时虽然放学了，但校园里三三两两的还是有学生结伴走过。
邵橙拿完练习册后下楼往外走，刚走出一楼，来到教学楼外，突然眼前一黑，有一具重物急速坠落，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直到鲜血迸溅到邵橙脸上，她才发现是有人跳楼了。
跳楼的是邵橙隔壁班上的女生，就死在邵橙的脚下。
倘若当时她再往前走一步，就势必被那女生砸中，轻则骨折重伤，重了可能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了。
但即便如此，亲眼看着同学就死在自己眼前，浑身被溅上鲜血，邵橙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瘫倒在血泊里，发出崩溃的尖叫。
好在旁边的同学立即有报警的，有叫救护车的，有喊来人的。
周清彤一听说邵橙出事了，立即赶了过来，就看见一群人中眼神惊恐无助的邵橙。
她好说歹说哄着邵橙先平静了下来，带着她去把溅了血的衣服换了，然后让她给邵询打了电话。
至于那个跳楼的女生，她当场身亡，警察已经封锁现场，目前看来像是自杀。
邵询安慰了邵橙两句，拉起她道：“走吧，咱们先回家，哥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抱歉，她暂时还不能走。”
邵询拉着邵橙的手倏地攥紧了，皱着眉头看着走进来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有事以后谈吗？”
走进来的赫然是之前的白灵素。
白灵素随手拿了个证件一晃，邵询还没看清就收回去了：“协助案件调查。”
旁边的周清彤一脸纳闷：“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邵询看了她一眼：“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白灵素看着邵橙微微一笑，脸颊上的梨涡露了出来：“同学你好，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邵橙抓着邵询的胳膊抬头看他，眼中写满茫然和疑问。
邵询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别怕。”
转过头来直视着白灵素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该问的你们也问完了。我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最好不要来打扰她。”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并不强硬，但话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十分明显。
周清彤开口道：“邵询，我和她认识，我在这里看着你总该放心吧。早点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对橙子来说也算是安慰了。”
邵询皱着眉头正忍不住要开口，邵橙拉了拉他的衣角，仰着头看他。小脸虽然苍白，但眼神坚定：“哥，我没关系的。如果那个同学……的死真的另有隐情，但是由于我不配合，警察少了什么线索，我以后会良心难安的。”
“你真没问题？”
“清彤姐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好吧。”
邵询虽然颇有微词，但邵橙已经答应下来了，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尊重她的意愿。而且有周清彤的担保，他勉强也能相信白灵素。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你们最好快点谈完。”
白灵素面带浅笑，给邵询让开了路，他这才出了门。
邵询出去之后，并没有看到和白灵素一起的那个叫厉玄的青年，心中暗自纳罕。不过他没心情管这个，先去了附近的超市，挑了邵橙喜欢的一些零食，拎了一大袋子往回走。
他比较担心邵橙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心理状况。
毕竟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哪怕一段时间过后会忘了，恐怕也会给她留下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在考虑要不要和其他老师调一下课，这两天给邵橙先请个假，带她出去玩，先让她把眼前的事情忘了再说。
等邵询回去，白灵素和邵橙已经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