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店主是一对老夫妻,看样子和罗雪君还是老相识,一见面就热情地寒暄起来。
知道邵询叶芷是她的朋友后,老大爷立即带着他们进了一个里间,招呼他们上炕坐着暖和。
邵询把帽子手套围巾放在一旁,脱了鞋上去很快就坐好了,见叶芷还站在地下道:“上来,还愣着干什么。”
叶芷瞪了他一眼:“我知道。”
说完这才脱了鞋,爬上了炕。
叶芷是生平第一次在土炕上这样坐着,两条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放。
罗雪君笑道:“你们那里没有土炕吗?腿盘起来就好,这个不讲究坐姿的,你别拘束。”
叶芷盘腿坐直,看见在一旁啃完最后一口冰棍的邵询在偷笑,飞快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垂下了眼眸,恢复一贯漠然的神色。
他们坐下后,罗雪君一连点了五六个菜,店主记下后就关门退出去准备了。
罗雪君回过头来笑道:“刚才在那大院里地的事情,你们别往心里去。我们这的人和他们那家的不一样。”
邵询笑道:“那家什么背景?”他边说边从拎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冻梨递给叶芷。
叶芷一见黑乎乎的,不愿意接,只说:“不用了。”
罗雪君一直关注着她,忙道:“街上卖的都已经化过一次冻了,现在能吃,别看它样子不好看,可脆乎着呢。”
邵询咔嚓一口,咬了一大块下来,像是用行动在证实她的话:“这味道还行。她不愿吃就算了,小女孩都这样。”
罗雪君只好笑道:“没事,等会就吃饭了,周若小妹这是留着肚子呢。您刚才问赵老三那家啊,赵老三以前跟人在道上混过,所以脾气比较横,看着就那土匪样。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是合法经营的。”
邵询啃着梨,含糊地嗯了声,没再接茬。
叶芷那边又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仿佛一切主动权都交给了邵询。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咬梨声。
罗雪君这才道:“那,要不我们说说事。”
叶芷这才抬了一下眼:“从头说吧。”她察觉到一旁邵询递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立即嫌弃地转过头去。
罗雪君定了定心神,这才讲了起来。
雪落镇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四面环山,本就出行不便,再加上冬天降雪量大,在过去交通不发达的年代里,一到大雪纷飞的时候,通往山外的道路就被积雪阻断。这里的雪期又格外漫长,因而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雪落镇及辖区内的十来个小村落的祖祖辈辈,都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里的耕种期很短,过去粮食产量又低,即便入冬下雪前囤过粮食柴火,但在难捱的寒冷中,还是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年年冬天都会有被冻死的人,有的是一家老小短衣少食,冻死饿死在炕上;也有的是被迫去山上打猎,掉进雪窟窿里爬不出来,断送了性命。
但还有一种被冻死的人,往往是在晴天雪后被人发现,他们浑身僵硬地冻死在了自家里,而家里炉火正旺,又不缺衣少食,村里上了年龄的老人会说,这是被住在雪山深处的神灵带走了,也有说是雪山中的妖怪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把人的魂魄勾走了。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罗雪君是邻村罗家屯的人,自小在雪山下长大,听着各种关于雪山的古怪传说长大。
她曾经一度认为,那些怪谈不过是过去的人由于生存条件恶劣封闭,出于恐惧或幻想编造出来的臆想。
直到她遇到特殊能力者,直到她本人成为线人,直到近年来,雪山发生的种种怪事。
2014年前后,由于一群摄影师的宣传,雪落镇在国内旅游种名声大噪,奇怪的事情也接踵而来。
进入新世纪后,每年雪落镇冻死在山上的人少之又少。虽说这里的经济仍不发达,但至少还是温饱,不必再和以前一样艰难地在冷峻无情的严寒天气下讨生活。
但是那年冬天,罗雪君村里却死了五个人。
那是一家五口,住在罗雪君家前面那条道上,全家男女老少,连同一个八岁大的孩子都死在了屋里。
当年罗雪君才毕业,在市区事业单位工作,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回村后和人闲谈,还是听到了一些零碎的细节。
据说,死的那一家五口是在屋里被冻死的。
衣着完好,神色惊恐,死前仿佛在雪窟窿里挣扎过,但屋里温暖如春。
警察在周围勘测过,那正好是个雪天,院门从里边锁上了,除了发现者的脚印之外,周围没有其他脚印,有可能也被雪覆盖上了。
一番调查后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只能无奈地让它成为一个疑案了。
罗雪君根据零碎的细节拼凑了一下经过:
大冷的天,炕烧得火热,家里还开着电暖器,墙上挂着电热板,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坐在火炕上准备吃晚饭,外面的大门已经锁好了,外面的天上不断飘落着雪花,院子里原本被自家人踩过的脚印都被雪重新覆盖上,如果院子里有雪人,那雪恐怕会把旁边的雪人都变胖一圈。
不知是什么,打开了通往屋里的房门,一家人看到了之后惊恐万状,纷纷奔逃。男人拿起了扫帚当武器,女人和小孩趁乱跑了出去。
但他们没能逃多远,就被抓住了。
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他们很快感受到了可怕的寒冷,很快在绝望惊恐中被生生冻死了。
罗雪君当时就想到了特殊能力者。
但是这一家人只是本地的普通人,又哪来的机会和特殊能力者接触,并且惹来杀身之祸呢。
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怪谈故事。
她开始查找文献资料,翻遍县志,四处走访各村的老人一一记录从他们口中听到的故事。
罗雪君逐渐开始相信,雪山深处,或许真的生存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奇特生物。
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线人,现实中的职业能给她提供的便利有限,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更无法用怪力乱神取信于别人,一切都只是她的推论。
然而这里是她的家乡,死去的是她的乡亲,她无法袖手旁观。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在星网论坛上发布了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