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再次醒来,邵询已经觉得是老天保佑了。
他在被雪流吞没的一刻就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冷得要命。
有雪从衣领子里灌了进去,在脖子处化成了水,往下淌,冰得人发麻,冷得让人打颤。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下不仅冷,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从衣兜里摸索着找出一个打火机,但连打了几次都没能打着。被冻得迟钝的大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系统,他心念一动,闪身进了庭院。
庭院里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
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气候虽算不上温暖如春,但和外面天寒地冻的相比,已经算是十分宜人了。
邵询两眼无神地扑进屋舍外回廊上的一床被褥里,裹紧了小被子缓了一会,理智这才逐渐回笼。
庭院其余一切如故,唯有这回廊上到处被邵询堆满了杂物。有他之前买的零食,有他之前在冰城采购的物资,都在一旁堆成了小山,让人看了十分安心。
邵询进山前最怕的就是万一碰到这种情况,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了,所以特意早早地像只松鼠一样在庭院里囤好了物资,如同随身带了一个移动仓库般。
他买的东西远比和叶芷一起逛街时她看到的还要多,各种物什一应俱全。
邵询在物资堆里翻翻捡捡,很快找出不少食物,还翻出两捆红蜡烛出来,又把里面的衣服换了,在庭院里填饱了肚子,这才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出去了。
一出了庭院,邵询冻得打哆嗦。
他试着按了几下打火机,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打火机“啪——”地一声,一缕火苗跳跃而出。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邵询看清了自己原来身处于一个天然形成的雪洞中,可能是之前运气好,被雪流冲到了这里来,他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整个洞壁呈半倾斜状,近乎密不透风,看不到出口,洞壁上的雪格外厚实,里面空间颇大。
邵询一手撑地,站了起来,边点了一支蜡烛边向洞另一边走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叶芷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一张小脸苍白,额头上有一道擦伤,双眼紧闭着,两手垂在身侧。
邵询伸出一只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人还能喘气,身上还是温热的,胳膊腿健全,只有一些地方有少许擦伤,看样子整体没什么大碍,他这才放下心来。
邵询一来是真心不希望这小孩出事,二来如今困在这么个地方,有个活着的熟人陪着可总比守着具尸体好。
他把昏迷中的叶芷抱起,放在靠边的地方,身下用大衣给她盖了一层,身上又盖了一件厚衣服,然后继续手持蜡烛探索起这方雪洞了。
走了一圈之后,邵询才发现这雪洞并没有他想象得大,也没找到任何疑似出口的地方,围着边沿插了一圈红蜡烛,将整个雪洞照得恍如白昼。倘若不是地点情形不对,看上去倒是很浪漫。
叶芷仍然昏迷不醒,邵询只能继续想办法找出路。
他召唤出涂壁,一手将涂壁拍入雪壁中。
涂壁虽说当即就遁入其中,与之融为一体,但这雪和石壁毕竟又是两回事。一钻入茫茫的无边无际的积雪中,涂壁们只能一通乱拱,好在它们还是很快找到了出路。
邵询在里面用一把冰镐不停地敲打,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敲碎外面的一层冰壳后,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吹得洞里的烛火一阵摇晃。
他精神一振,继续用冰镐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勉强侧身出去的口子,回头又看了一眼仍处于昏迷中的叶芷,一侧身钻了出去。
出去之后,邵询才发现外面已经是黑夜了。
他们似乎被雪流冲到一处峡谷中,虽然邵询这是平坦的阔地,但两边都是陡峭高耸的崖壁,上面为冰雪所覆盖,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奇异的光芒。中间只留了一处小口子,山风呼啸,比雪洞里还要冷上十分。
邵询站在下面仰头往上看天空,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井里的青蛙,放眼望去头顶是纯黑的夜空,满天星斗犹如碎钻般烁烁地闪着光芒。
他只出神地看了片刻,就跺了跺脚,往四周寻找看看有没有林父林母的踪迹。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过他们运气还算不错,邵询很快发现他们之前携带的一些东西也被冲到这附近了。虽然邵询身上不缺物资,但叶芷早晚会醒来,他还能省去和她解释的麻烦。
等他把最后两个防潮垫也搬回了山洞里后,邵询又接着在四周拾柴火。这附近只有光秃秃的雪,连枯草灌木丛都没有,好在之前被雪崩连根拔起的矮松也一并被冲到了这里,邵询哈了口气,直接拖着一棵松树就往回走。
刚一走到洞口,邵询就看见直挺挺地着看他的叶芷。
“醒了。”
叶芷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抱膝,眼神迷茫地看着邵询在一旁生火,好像还没有从雪崩中缓过来。
松树本来就有水分,又被雪水沾湿,很难烧着,邵询点了半天火,好不容易才把火堆生起来。起初只有一缕缕呛人的烟雾,随着松针树枝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松脂的那一股奇特香气。
火光跳跃着,把两人的脸庞照得红彤彤的。
邵询从旁边一个背包里翻找了一下,递给叶芷一盒午餐肉罐头,两块巧克力,一袋子面包,还有一大袋辣条。
“吃吧,咱们运气好,很多东西都冲到这边来了,虽说比不上你的饭,但你将就一下。”
叶芷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食物,拆开包装袋就要吃,被邵询拦下:“你等等,先在火边上烤烤,那面包都跟冻石头一样硬了,你也能下得了口?”
叶芷不作声,但还是很听话,安安静静地把食物放在火堆附近烤着。
邵询边用一个防潮垫堵住洞口的风,边道:“看样子咱们只能在这里睡一晚上了,现在外面又黑又冷,不适合找路。之前咱们那么大的动静,山外的估计已经在搜救了,等到明天应该就能找到咱们,你不用担心。”
等邵询把洞口堵好了,叶芷已经把一块巧克力烤成了泥,涂在面包上吃了几口,就又扎紧了包装袋的口子。
“不多吃点?明天还要走路,食物够了,不用担心。”
“不太饿。不想吃。”
“哦。那你睡一觉吧,我守夜。”
叶芷侧身背对着邵询,面向墙壁闭眼睡了。
邵询本来打算等她睡着了,他好坐着修行一会,或者从庭院里拿点材料,练习一下符箓也好,但叶芷那边似乎一直没有睡着,虽然她侧着身一直只保持着一个姿势,但邵询还是察觉出来。
“还在害怕吗?”
叶芷转过身来看邵询:“没有,只是睡不着。”
邵询沉默了一下,才道:“要不你先坐起来,我们聊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