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晴捉摸不定时，一辆轿车从办公大楼右侧开过来，在叶晴身边停住。
叶晴上车后，司机小张将车缓缓开出大门口。
马路对面栏杆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叶晴视线里。他撑着雨伞，在冷风斜雨中苦苦地守候着。
“是肖天浩！”
叶晴看到冬雨中肖天浩那萧瑟的身影，心里一热，向司机说道：“将车开到马路对面。”
“快上车！”
叶晴摇下车窗，对肖天浩喊道。
肖天浩一看是叶晴，赶紧收起伞来坐上了车。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叶晴掏出手帕帮肖天浩擦了一下脸角的雨水，有些责怪说道。
“我打了，但门卫说你加班还下不来。”
肖天浩闻到手帕上叶晴那特有的女人香味，心头不由一荡，忍不住抓住她纤细的手。
叶晴赶紧将手缩了回来，紧张地看了前座开车的小李，还好他专心开车没发觉。
“小李，车开到我家附近的杜婆婆麻辣烫店。”
“好的。”
车开到一家门面不大的麻辣烫店边停下，肖天浩和叶晴下了车。
“都凌晨了，这麻辣烫店怎么还在开啊？”肖天浩有些奇怪问道。
“这附近有一家纱织厂，下半夜上晚班的工人比较多，他们下班后都爱来这里吃点夜宵。”
这时，雨已经停了，空中星辰廖落。
叶晴见没什么客人，便与肖天浩一起走到小店前榕树下的座位坐下。
榕树下，上方搭着一层布蓬，下面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瓦罐。瓦罐里热乎乎的油面上，飘着麻辣的香味。
“吃串牛肉去去寒！”
叶晴从锅里拿起一串牛肉递给肖天浩。
一口热酒下肚，再加上这麻辣辣的口感，让肖天浩全身暖和了不少。
“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叶晴抬起头问道，几杯小酒下肚她脸也有些红了。
“特训班放假，明天晚上我想回家看一下舅舅和舅妈。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
回家看看舅舅的念头如绕在树枝的蔓藤一般，在肖天浩心头越勒越紧。
再三思量，肖天浩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但有叶晴陪在身边，也许舅舅和舅妈会注意力分散一些。
“去看你舅舅？”
舅舅梁斌与肖天浩亲如父子，叶晴心里很清楚。
难道肖天浩已经和舅舅说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怪不得在总局上班时，梁斌碰上她打招呼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你让我想想。”
叶晴心里有些紧张。见家长对于初涉爱河的女孩来说，毕竟是件很重要的事。
“不用焦急！我明天早上要到总局参加体检，那里见面你再决定。”
肖天浩见叶晴对见家长的事没有反对，心里很是高兴。
“体检？总局的体检一般都是每年的开春之后才进行，今天怎么提前了？”
“我也想不明白，可能是特训班里出事之后，总局想借这次体检核对学员们的身份吧！”
肖天浩便将东北站杨风被掉包的事跟叶晴说了一下。
“戴老总疑心很重，为人又谨慎小心。我想这一次的突击可能还有别的用意，你可要当心一点。”
叶晴想到肖天浩现在用的是肖天霖的身份，不由担心起来。
“天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熟悉，你就放心好了。”
“可是……。”
叶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踌蹰不定的神色。
“怎么了？”
“前几天，我们处长让我给上海站方站长发了电报，指令他今天赶来山城。我想他的到来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叶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文的事跟肖天浩说了一下。
难道这次不是一次常规的体检，而是对学员们进行严格的审查？
肖天浩心里一紧，戴笠难道对他有所觉察了吗？
在肖天浩潜回军统之前，肖天霖将上海站所有与他接触的人员都详细地跟肖天浩说了几次。
对于弟弟身边熟人资料，肖天浩的功课也做得充分。但是，军统很多人都知道，戴笠此人目光如炬、心细如发。很多谎言在他面前都难于遁影，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忽然出现的方站长？
想到这里，肖天浩不由对明天的体验担心起来。
“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我们提前做些准备为好。”
叶晴见肖天浩脸上现出踌蹰不定的神色，知道他也在担心明天的体检，便安慰道。
“嗯，可能是我们多想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姜站长说了，体检过关后，总局准备要给我们加授军衔。”
肖天浩不想叶晴过于担心，便将话题引到一边。
“不就是个中尉军衔而已！本小姐才不稀罕。”
叶晴嘟了一下嘴，不屑地说了一句。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肖天浩想起了刚才的事，不解地问了一下。
“我们处长安排我们几个女报务员，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守着一个波段，可守了几个晚上，也没有什么动静，真累死人了。”
叶晴说完，便夹起一块牛百叶慢慢地咀嚼起来。
“林虎的下落有了，他住在春秀私立学校里面。再过一段时间，我准备去看看他。”
“春秀私立学校？这几天你还是先别去！”
叶晴想起了今晚在春秀私立学校附近发生的事，便对肖天浩提了个醒。
“为什么？”
肖天浩对叶晴的话有些不解。
“最近总局电讯处监听到春秀学校附近有共党发电报的迹象。北岸站电讯科的人也在学校附近安排了一个监听点。”
“这跟林虎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你惹上麻烦。”
叶晴知道肖天浩现在没有了上线，已经与地下党失去了联络。但春秀学校附近肯定有地下党人员的人，她不想肖天浩与他们有任何纠葛。
将叶晴送回家后，肖天浩回到了北岸军统宿舍。
洗完澡，他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这时候，肖天浩的头脑也变得清醒无比。
现在对于自己身份构成威胁的三个人。黄锋经过他的设计，已经将他送进了监狱；姜丰他的屁股也不干不净，这一段时间在为前程跑上跑下，已是自顾不暇。唯独戴老板如同一只躲在阴影处的毒蛇，在睁着它毒辣阴险的眼睛，在自己放松下来的时候，随时有可能窜出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熄下了台灯，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肖天浩包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