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在村里转了一圈,搜寻到大量村中百姓的尸体。这些尸体男女老少大概有一百多具,其中不乏有断手断脚,开膛破肚的残肢。
对于如此惨剧,尽管是初见,可李珏并不觉得恐惧,因为愤怒已经充斥了他的胸膛。
对于造成这一切的晋军他有的只是荒唐和仇恨
那些晋军,不是这个国家的守卫者么?为什么对自己治下的百姓如此的凶残?难道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所谓的季汉遗民?
开玩笑季汉已经都灭亡几十年了,就算有再大的冤仇,与这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百姓居住在这里,任劳任怨,为你晋朝缴纳赋税,已经算是你大晋的百姓了,你竟然……
这样的朝廷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李珏心里越发的痛恨起造成这一切的官军,以及站在这些官军身后的朝廷来。
铁顶山在小村的东面,离小村大概有三十里的路程。
李珏背着一张铁胎大弓,腰间别了一把两尺来长的镔铁短剑,揣着一封涂了火漆的书信迈步走在前往铁顶山的路上。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但李珏的脚步依旧显得从容。
一年的山村生活使得他那因为缺乏运动而显得臃肿的身躯变得精干起来。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接受了农活的锻炼,总之现在的李珏较之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时候一是成长了太多。他力气见长,能轻易扛起两三百斤重的东西走上数里路而脸不红气不喘。
虽说还达不到村里成年男子的水平,但到底也能和那些十四五岁少年一较高下了。
以他现在两臂凝聚几百斤力道的水准,他背上的铁胎弓自然也能拉得开。只是,他还不能开太多次罢了。
不过作为在这个时代重要的远程兵器,李珏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带上它的。毕竟能把危险消灭在身外。对他来说总是好的,和别人近身格斗,且不说他不会武功,只看别人拿刀持剑朝自己冲来,他肯定自己的双腿是会打颤的。
一路行来,别无他事。
只是循着路看向山腰上那片隐约有些焦黑的建筑,他的心又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那样的焦黑是大火烧灼之后留下的痕迹,他方才在村落里就已经看到过了,只是竟然这里也有,那岂不是说?
李珏快步走上前去,迈步山上,最终看到了这伙山贼遗留下来的痕迹。
山寨已经被毁了。寨子里的建筑早已被烧了一通,留下的残垣断壁,无言的诉说着这里昔日的“辉煌”。
李珏步入山寨的大门,首先看到的不是山寨的正厅,而是堆在山寨正厅门前那层层叠叠堆垒起来的人头小山。
这是京观,是古时候军队用以宣示威名,震慑来者的产物。
李珏看着这些狰狞可怖,完全扭曲了模样的脑袋,心里隐约有些恶心,却终究还是在吞了吞口水之后,还是定住了心神。
关铁匠让他来这里找三当家罗霄。李珏不知道罗霄长什么样,也不晓得这些京观的人头里究竟有没有了罗霄的存在,只就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无论罗霄究竟有没有活下来,他都不可能继续呆在这个山寨里了。
“人都没找到,我这岂不是有负重托?”李珏撇了撇嘴,心中估摸解决掉这个山寨的人和屠戮小村的应该是属于同一支。
“杀良冒功!”他心里猛地浮起这四个字,心中对这路人马更有了怨恨。
责任加上怨恨,再加上他那一点并未磨灭的优越感,使他在一瞬间冒出了一股冲动:“关大叔所求的不过找到关玲,将她解救出来罢了。他让我去找罗霄,是相信罗霄的能力。可是现在,罗霄生死不知。我只有自己担起这幅担子了。”
想到这里,李珏不由得小声的给自己鼓劲:“加油,李珏!不过是一群古人而已,你能行的。”
斗智不斗力!
李珏承认这个世界人力量很强大,或许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能力,但是他们是古人,无论他们再怎么厉害,他们的知识水平,他们的眼界注定了他们比不上自己。
一千多年的眼界,来自信息时代的熏陶,让李珏知道许多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些就是李珏能够解决问题的底气。
不过底气归底气,具体该怎么做,李珏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走一步算一步是必须的。
他首先需要弄清楚的是这支残暴的军队究竟是哪里来的,他们又将去向哪里。
这并不是多难打听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支军队的行动绝对是需要附近县城支持的,眼下朝廷还在,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所以,李珏只要耐心打探,多跑几个县城,就肯定能得到相关讯息。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李珏不过跑了三个县城,便打探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这一支袭击了小村的乃是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的麾下,其领军据说是张方的一个远房侄子张钺。
张方是河间王司马颙的麾下。
司马颙是司马懿弟弟司马孚的孙子,几代下来和皇室的血缘并不亲近。因为少年时有一些名声,喜欢收揽人才,不怎么看重钱财,所以被晋武帝司马炎看重,被称为藩王表率。
可因为诸王的纷争,司马颙的野心也开始膨胀起来。
“都是姓司马的,怎么别人可以,我就不行?”司马颙想着,心中渴望登上那张雕龙的宝座。
经过一连串的谋划,司马颙和司马颖结盟,发兵三十万攻伐洛阳,并最终控制了洛阳城。
控制了洛阳,司马颙通过张方大权在。然而这样的举动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东海王司马越,东瀛公司马腾等人对司马颙都十分不满,他相约起兵反对司马颙。
司马颙对此很是惊惧,恰巧雍州刺史刘沈也起兵反叛,使得司马颙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
为了摆脱这种局面,也为了更好的控制皇帝,司马颙决定让张方带兵返回长安。
这是必须的,司马颙已然听说张方的军中军心不稳。
张方能够独霸洛阳,依靠的是他手中来自关中的精锐大军。
然而这支大军在出征于外数年,在洛阳待久了,军士们思乡之情日重。
虽然张方不断放宽对他们军纪的约束,让他们劫掠洛阳周边以缓解他们的压力和情绪,但军心依旧一日糟过一日。
司马颙接到张方的密报,明白情况的危急,便让张方带队西归。
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张方在洛阳及其周边大肆劫掠之后,挟持帝后宗室,起兵经弘农而前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