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领军于外,不尊号令,按兵不动,你们认为我该怎么办?”司马颙的那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内回荡。
此时,这间河间王府的大殿之内,司马颙身居正中的主位之上。他目光灼灼,闪烁这莫名的精芒,很有威严的俯视着自己麾下的两位将军缪播和缪胤——这二人乃是兄弟,俱是意武后期的强者,文采也是不错,一双檀口,最是人说会道,再加上样貌英俊不凡,自洛阳东归以来便迅速的取得了司马颙的信任。
如今,他在司马颙心中的地位只在张方、郅辅等人之下,也算司马颙的亲信了。
只是司马颙也算是老谋深算的人物了,却着实没有想过自己对两兄弟如此的好,又给他们加官进爵,又是接连赏赐不断,断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可这两兄弟却丝毫没有归心于自己的意思。眼下这两人一个劲儿的表现出对司马颙的忠诚,可实际的内心却是向着司马越那边。
早在洛阳的时候,司马越那一套接人待物的手段就已经把这两兄弟的心拿走了。
人的心一般只有一个。心已归属别人,自然就没有司马颙这个后来者插足的地方。而且就此时的局势而言,司马颙除了一点两点的那些个底牌,也的确没有什么称道可言,两兄弟不是傻子自然更不会和司马颙一起陪葬,在他们看来终究还是还是不甚可靠。
听着司马颙的问话,兄弟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已然做出了什么决定。
“殿下之所以能够坐拥关中,依靠的便是强大的军队和武将的勇猛。军权对殿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张方不过是代殿下指挥军队的人。如今他不听指挥,殿下应该早做调换了。”身为兄长的缪播躬身说道。
他是一个有着三缕及胸长髯看起来很有几分仙家气度的潇洒男子,此时他认真说着这样的话语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为司马颙考虑的模样。不过,他的话也的确说道了司马颙的心头。
的确,司马颙能够从诸王之中脱颖而出,凭借的还不就是这强大的雍凉之军么。别说什么人心效顺,这些用来骗骗百姓还好,司马颙是不怎么信,他相信自己的军队,在他看来有军队才有一切,若是军队出了乱子,他自己绝对会倒霉透顶。
“嗯……”司马颙莫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见缪播身边的缪胤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我们与东海王那边谈判。东海王也认为和殿下继续争斗下去实在有些不合利益。如今东海王只想着将皇帝接回洛阳双方以陕县为界。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殿下虽然失去了号令群雄的名义,却也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至此东边的麻烦事由东海王去和那些人扯皮,殿下大可以休养生息,以待天时。这些年皇帝就是个大麻烦,殿下可见过有谁能指掌天下甚久的呢?”
这也是大实话,从宫门之变开始,几个王爷你来我往在朝廷的舞台上上下下,却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在上面带的超过两年的。一个个人都倒下了,赵王司马伦,长沙王司马乂……还有好多好多。一个个天下血脉,在这场权利的游戏中轮回肉泥,当真是有些可悲。
司马颙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也确实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毕竟这些事情在这几年都是实在不能再实在的事实。
原来没有得到,司马颙认为得到了就是好的。可在这一年多来,司马颙发现自己得到的,未必能让自己开心。说真的,这一年多来自己已经感到心力憔悴了。
如果司马越真的同意与自己分陕而置的话,那对自己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可真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司马颙心动了,但还有一些不信:“我不相信司马越会有那么好心。”
缪胤微微一笑,小声的说道:“司马越自然还有点小条件,他希望得到张方的人头以安抚关东的百姓——张方在洛阳做的事情实在是天怒人怨啊。”
“嗯?”司马颙眼睛微微一眯,一缕精芒顿时透射而出:“杀张方,以安抚司马越?那我的面子到哪里去摆!?司马越让我杀谁,我就杀谁,我啥时候这么跌份了?”司马颙冷声喝道。
“殿下,张方不听号令便是大患。殿下必须斩杀他,否则人人有学有样,那军中还不得大乱?张方既然要死,那就让他死得更有价值一些,东海王要张方的人头才肯退兵,那我们就直接给他。人头不过是一个死物,能有以死物来换取生机,殿下还怕什么?左右有金人作为底牌,殿下在关中自成一国,也未尝不可啊。”缪胤平静的劝说道。
“这个嘛!”司马颙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让我好好的想一想吧!你们先下去……”
“殿下……”缪胤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兄长缪播却拦住了他:“让殿下考虑一下吧。张方对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说着缪播便将缪胤扯了出了大殿。
司马颙在沉思,但他没有沉思多久便做出了决定:“让郅辅继续执行原先的任务。”——张方是司马颙麾下带兵的大将,司马颙依靠张方威震四方,可以说张方就是司马颙手中的刀,可如今这把刀不听话了,司马颙怕他伤害到自己,便准备将他舍弃。
当然,司马颙知道张方的厉害,所以他请出了自己麾下的供奉:“安老,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放心!”被司马颙称之为安老的是一名须发皆白,却生的豹头环眼,虬须贲张的老者,老者看起来有点年岁,可依旧红光满面,气息十足,他从司马颙那边接过密令,顿时自信满满的拍打自己的胸脯大声保证道。别人都以为张方是司马颙麾下武功最高的人,可他却丝毫不将张方放在眼里。
根据资料,张方已是半只脚踏入化气境的武者,而他却早已进入化气境十余年,虽凝丹无望,但依旧能够将张方拿捏于手。
“有我在张方又算得了什么呢!”老者一点也没有将张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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