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每每想到那些军卫惨死在自己面前,林源还是有些难受,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
而国师也察觉到了林源此时陷入回忆,显得郁郁寡欢,稍作思索便回道:“你也不用自责或是可怜,这非你之过,非战之罪,亦非种族之间的矛盾,你只需要接受,努力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人魔大战已久,双方互相厮杀积怨永世难以化解,但国师这番说辞林源不太理解,其实她作为魔族身,但有一颗人族心,双方各有各的说辞,真要打起来,她也不好说偏向于哪一方。
所以林源有些不理解,人族嫉恨魔族,而魔族不也是应当将人族看成死敌吗?
所以国师继续解释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高等智慧生物的欲望,在满足生活需求以后,自然就会生出了占有和侵略的野心,哪方率先挑起战争已无法考究,但只要心中之火不灭,人魔两族之间的斗争便永远不会停歇。”
“只要你还活着,魔族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厮杀引起的死亡便不会结束,所以这件事你不必过多记挂,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源也总算是理解了国师的意思,不过她倒是有些惊奇,国师身处帝国近乎于顶端的领袖位置,倒也没有完全倾向于自己魔族一方,反而是客观地分析出争端的本源。
尽管魔族据记载,或是林源所见所闻,文明和智慧发展都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
但林源对于国师的智谋,又觉得提升了一个高度。
就像是兰那诡异莫测的实力一样,林源对于国师的看法也一直处于云雾缭绕,当你以为了解到他几分之后,那只是他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怎么?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看你的意思是听进去了,总好过那些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将仇恨加倍奉还人族,殊不知这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造成更多的破坏和死亡。”
国师回想起当年他这一套说辞并没有引起国内魔将多少反馈,而戍守在边疆的那位元帅更是嗤之以鼻,毕竟就连高如伊莲娜这般的境界,尚且扩张野心不减,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理解呢?
“佩服佩服,国师的思想觉悟可是比他们不知道高了多少个等级,其他魔族听不懂也自然正常,我能明白你这种对牛弹琴的痛苦,不过经你这么一开解,我内心也舒畅了不少。”
林源向国师作揖称赞,毕竟无论是为人处世,抑或是人生态度,她都可以从国师这位老师身上学到不少,国师才是真正的博闻强识者。
“那你就趁现在心情不错,我看你体有劳损,神有疲乏,先回去休息一番,晚上可还由你主持生辰宴会,可不得露出什么端倪。”
国师便吩咐道,此时他并没有多少闲聊的兴致。
而林源也的确是顶着身心强烈的不适做着这些事情,毕竟今日劳顿奔波,又是遭遇死亡的危机,接连变故她能强撑于此已是极限了。
林源告辞,国师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全,这一套说辞最先是由魔后伊莲娜提起的,虽然她深谙其道,但仍是将战火推向魔界各处,更是一度将人间防线撕碎,掳掠了许多人族之才回归,阿加雷斯帝国的文明迅速发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各个角度观察,帝国的发展模式像极了另一个人间。
国师可以理解魔后的话,却难以理解魔后的行为。
……
林源吃过久违至爱的精致点心,稍微放松了心情,躺在床上很快沉眠入睡。
睡后便是沐浴,龙血灌溉全身,扫遍体内浑身疲劳,而精神也归于圆润饱满,我们这位冒牌魔后只感觉到浑身一阵舒畅后,体内又一颗种子萌生发芽,不经意间已是突破二纹瓶颈,而是达到了三纹二痕的水平。
林源虽有些懵懂体内情况,但也不大在意,毕竟更强的修为对她来说只是能放出更多烟花,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
换上一身金丝玉缕的王袍,本就婀娜多姿的身材更显艳气逼人,这般特殊的日子,自然要精装打扮,可是马虎不得。
林源虽然也学了一些妆颜技巧,但一袭紫色面纱遮掩,所以她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消耗在妆点上,便是梳理一头紫色长发结成极为好看的模样,出门带着侍从前往永乐大殿。
“想不到我七尺男儿,如今已可以极其熟练对镜梳理,着衣打扮,放到前世,也是个真正的女装大佬了吧……”
林源心中不禁想道,来到魔界这边,她虽然性格不曾有多少变化,但生活习性已是大不一样,从一个大大咧咧粗犷之人,在王城之中处处留心伪装,竟也是心思变得越发细腻起来。
来到永乐大殿,此处宫殿本就是用来举行盛宴或是供以魔后享乐的,只不过魔后不常来,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出离王城征战,更别说有闲情逸致来此处召集歌舞者表演。
所以本应是空旷凄清的永乐大殿,在诞辰宴会中显得有了生气,而里面金灿的装饰终于有了炫耀的对象,无时不刻不以令人目眩的光芒展示着它的华丽奢靡,表明着进来只需要放下一切,尽情享乐游玩便好。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所以林源踏入永乐大殿后,对这种荒诞欲念的心理暗示并不抗拒,无论以后的路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的确该将一切烦恼暂时放下,尽情放纵在这一刻的欢愉和热烈之中。
宴会还未开始,到此时宫殿里已是来了许多达官贵族,他们是收到了国师广布的邀请,故此来向魔后祝寿,所以便早早赶到,无论从何角度,参加这场魔后的诞辰宴会都是百利无害。
或是结识其他身份显赫者,笼络感情;或是对魔后表示真挚的致辞和敬意;抑或是单纯过来一睹魔后迷人丰韵,总之这场宴会不像其他匆匆过场的客套聚首毫无营养,令众魔都无比期待。
而那些个没有得到邀请函的魔族,唯有捶胸顿足地看着其他炫耀者,趾高气昂地前往王城,而自己只能独留家中遐想叹息。
林源在周围达官显宦的拥护下,缓缓走到永乐大殿最远、也是最为重要的主座上,面对着周围魔族的谄媚和拥戴赞美声中,林源只是用眼神扫视这些半跪行礼的魔族,并没有多说什么。
并不是林源狂妄自大,膨胀到对这些个贵族们爱搭不理,而是高冷气质不能动摇,王者姿态不能改变。
这些魔族林源几近全不认识,顶多算得上只有一面之缘,纵使林源也想客气几句回以他们的敬意,但殿中魔族尚有几百之数,若是一人一句,那也得说的口干舌燥。
毕竟魔后贵为一国之主,无端和谁靠近或者疏离,都将引发朝堂上下的议论,毕竟这很可能关乎着一个魔的身世和命运。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今日看来君臣之交更是薄如水蒸气,天生君臣之间就有一道宏堑,平日接触尚鲜有言语,又何谈哪里来的交情呢?
林源坐在主座之上,的确感觉和了解到了王座之上的孤独感。
饶是以这本该分享主人喜悦的庆生活动,但偏偏林源这个主人只能冷淡默然地坐在远离群体的高座上,审视着下方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笑谈交际,置身事外。
明明是因魔后而起的一场宴会,但林源此时却更觉得自己像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