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巨吼天神’刘德玛这是在公然挑衅不老洞卢有角?
没多少人会这么想。
不对等的较量,好比稚子壮汉之间的角力,结果再怎么精彩,也还是大风吹麦苗,一边倒。
不老洞那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小侏儒向天再借五百年,面对含着一颗‘夔牛珠’出生的刘德玛,哪怕再怎么踮起脚尖,也不能望其项背。
结果就是这样,再伤人自尊,也还是这样。
卢有角依旧泯灭在人潮中,如同沧海一粟,对着广场上比老农还黝黑的刘德玛咧嘴一笑,神色自若。
刘德玛既然知道卢有角要在对阵中拖住他,也就知道卢有角练全了《神猿悟道经》,炼化了小半颗不老晶,兴许连卢有角温养在黄庭宫里的黄色小蛟龙都不再是秘密了。
知己知彼后,再来这临阵一吼,或多或少是来自同门师兄弟的一种激励,甚至是认同,或者是重视。
修者路上,达者为先,真正站到了某种高度,为后辈开山、引路,远比小肚鸡肠、独木桥上闷声发大财的世俗观念来得念头通达。
念头通达,日后修行自然道心稳固,心魔难绕,亦能裨益良多。
那些杀人夺金丹,据法宝,夺人道根觊觎别人术法神通的,终究是有一些。大多是游离在触摸天道甜馍馍初期,那一丝人性最深处的贪婪还未淡化的修者所为。
当然,巧取豪夺放在宗门与宗门之间,那又变得理所当然了。
六师兄卢有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许小仙身边,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
广场上拥簇的人群就像一块被撕裂的破布,瞬间分成两半,留下一条宽十数米的通道。
“秋师兄来了!孙树神那老匹夫不是连跌几境么?怎么也来了?”卢有角冷哼一声,疑惑的看着宽十数米通道里的两人。
秋飓风五官立体,却柔和。少了那一份,棱角分明的逼人英气,多了一份道家方士的出尘味。背着一支金黄色判官笔,一身浩然正气磅礴无匹。
光看身姿不论气势,就像是树中平庸的一棵白兰,树姿优美,却傲不过寒梅。叶片清翠碧绿,也绿不过长春。花朵洁白,白不过莲花。香如幽兰,香不过牡丹。却总有一丝属于白兰的芬芳,在骨子里流淌。
看着很舒心。加上那一身的浩然正气,怎么看怎么有道门高人一呼百应的风范。
绿袍公子孙树神紧随其后,落后秋飓风六七个身位,亦步亦趋。清瘦俊郎的脸上毫无表情,远没有当初十里桃园那种咄咄逼人的英气,从不离身的碧玉游龙剑也没有背在背上。
数万修士就像踩在沙滩上追赶着季节,拼命迁徙的螃蟹大军,铺天盖地般的涌动,追逐着抱朴山大师兄秋飓风的脚步。
秋飓风也不说话,只是抱拳微笑,不做丝毫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向青云梯下的广场。
“秋师兄还是一骑绝尘啊!”卢有角叹气道,语气平缓,细细品味,还有种理所当然的麻木。
抱朴山四小神仙之首,青云榜上留名,抱朴山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隐约要摸到出窍期的年轻高手,偏偏还和掌教褚如意一般一本《黄庭内景经》便修出了一身磅礴无匹的浩然正气。
无需高屋建瓴之姿,也有号令群雄的气度,抱朴山年轻一辈,谁还能出其左右?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连攀爬的心都没有了。
对于抱朴山四小神仙之首的秋飓风,许小仙早有耳闻。
秋飓风出身帝王家,南瞻部洲朱雀王朝的十四小皇叔,本该是世俗皇权争夺中最有分量的两人之一,却偏偏不爱江山爱长生,将七皇兄秋破甲推上了人间权利的巅峰。
秋飓风三十岁上抱朴山,已有九十年,属于半路出家,修习《黄庭内景经》不足三载,他那一身披甲上阵所向披靡的杀气竟匪夷所思变成了磅礴无匹的浩然正气。
秋飓风上抱朴山那年,只招收女弟子的迷树花镜那一脉,竟有孛常理的抛来了橄榄枝,还为秋飓风许下了道侣,一直被抱朴山传为佳话。
只是而立之年,没做成人间帝王,立志要成为中州大陆驱魔先驱的伟岸男子,无心情爱,一心向天道,一头扎进通天塔一脉。
只为驱魔神兵,九层通天塔的镇塔神器,点天笔。
点天笔,许小仙也曾听师傅李大牛说过。
点天笔是儒家圣人孔仲尼,儒家百子之首,被称为儒圣的孔子,飞升后遗留人间的儒家神兵之一。
点天笔,可点天,可画地,一笔一划都能释放儒家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
儒家至阳至圣神兵,可谓百邪不侵!
孔子曾用点天笔,书《六经》,写《春秋》,留给后世儒家子弟‘仁义礼智信’作为时刻警醒自身,恪守本心的准则。
留仁心,许大义,重礼仪,明心智,竖信仰。
十五字箴言,传遍中州百国,一直被儒家子弟奉为圭臬。
点天笔作为儒家神兵,并非以威力著称,光论威力,放眼抱朴山藏宝阁兵器谱,都能稳进前五。
仅排在《抱朴子》天书石碑,上古混元金斗,开山祖师春龙巨剑,须弥宝塔通天塔之后。
展望整个中州大陆,也能排进神兵、佛器、魔器的前百名以内。
午时整。
登青云梯准点举行。
许小仙收回思绪。
数万抱朴山三代弟子如潮水般涌向青云梯,蔚为壮观。
一步登山,平步青云!从此仙凡两别。
谁又将改写青云榜历史?谁又将龙门一跃化身为蛟?谁又将找到天道之路?
天道浩瀚,谁又能说得清楚,算得明白……
许小仙没有急着登山,只是看着这群天河里挣扎,如同过江之鲫的数万修士,前仆后继的涌向希望。
心中道心蓦然鼓荡。
体内气机如江河直下,澎湃激昂,一气冲黄庭,过降宫,上昆仑,攀天门。
数不清多少阶梯的青云梯,在许小仙眼中逐渐迷糊,清晰,再模糊,再清晰。
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