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嗣心里清楚,董月娥这些瞎折腾,纯粹也是被他离开南国之前说的话给吓到了。
横竖都是自己造的孽,杨延嗣也不好去信责怪董月娥,只能想办法尽力的帮董月娥擦屁股。
从杨延定的做法来看,他也在帮董月娥擦屁股。
这变向的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董月娥目前的办法是可行的。
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训练出二十万的精锐部队。
那么杨延嗣和杨延定二人,心甘情愿的为董月娥擦屁股,也情有可原。
但这并不能表明董月娥比他们杨家兄弟更高明,更懂得兵法和练兵之道。
这种用人命填的练兵之道,每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都会。
只是,这么做太造孽了。
所以,许多兵法高明的人,都不会去做。
董月娥是一个女人,糟蹋的也不是汉人百姓,所以她完全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批注完了南国所有的信件以后。
杨延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呼喊曹琳去用膳,就听到了杨府主院和东院之间的花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木鱼声。
伴随着木鱼声响起的,还有一阵阵的诵经声。
杨延嗣出了书房,吩咐守在书房外的仆人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曹琳紧随其后的出来了,一脸呆滞的问杨延嗣,“郎君,府里怎么会有诵经声?今日是府上某位祖宗的忌辰吗?”
杨延嗣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往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东院的仆人很快就回来了,躬身站在杨延嗣面前,轻声道:“回禀七爷,老夫人请了几位相国寺的大师,在府上诵经驱邪。”
“驱邪?”
杨延嗣和曹琳对视了一眼。
曹琳皱眉道:“府上最近也没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啊?为何要驱邪?”
杨延嗣耸立耸肩,随意的挥了挥手,“罢了,不管他们了。也许是做噩梦了,找大师驱邪,求心安而已。随他们去吧。”
然而,这位淡定的杨七少爷却不知道,府上驱除的邪祟妖孽,就是他。
杨府正堂内。
杨业堵着耳朵,埋怨道:“赛花,你怎么能把法坛设到东院门前的花厅呢?”
佘赛花瞪着凤眼,坐在矮几前,没好气道:“你既然怀疑儿子是妖孽,那么妾身只能把法坛设在儿子的院门前驱邪了。”
佘赛花抖了抖袖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道:“妾身给相国寺包了一千两香油钱,请相国寺的法师,日夜不断的做九九天法事,驱除妖孽。
老爷放心,再凶狠的妖孽,经过大师们九九天的佛法度化,也会化为乌有的。”
杨业唉声叹气道:“我什么时候怀疑儿子是妖孽了?”
佘赛花站起身,嗔怒道:“你真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妾身出了门,往大街上一走。今日在垂拱殿里发生的事儿,妾身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潘家身为大宋的顶级豪门,在汴京城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
潘家一门蒙罪。
在汴京城里,可是造成了一场七级大地震一样的风波。
几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潘家的事情。
佘赛花坐在轿子里,这么一路听过去,具体的事情也就听的七七八八了。
结合老杨的话,佘赛花瞬间就明白了老杨口中的妖孽是谁了。
在得知了丈夫把宝贝儿子当成了妖孽以后,佘赛花心里那个气啊。
二话不说冲到相国寺,扔下了一千两的香油钱,拽了十几个和尚就往家里走。
“你给妾身说说,儿子怎么就妖孽了?”
老杨叹息道:“这才小小的从六品言官,三言两语,就把潘家给弄的满门抄斩了。若是他日官居一品,其实不是整个大宋江山,都要被他搅的天翻地覆。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呵~”
佘赛花气的鼻子都冒烟了,也顾不得夫妻之间的尊卑,指着老杨鼻子喝道:“杨业,七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杨家?潘仁美暗地里给咱们杨家使绊子,你自己没本事解决。儿子出面解决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埋怨他?
难道,你是觉得潘家的人不该死。该死的应该是咱们杨家?”
老杨见佘赛花发飙,苦笑道:“为夫不是这个意思……”
佘赛花冷哼道:“哼,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儿子做的有点绝了?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真让潘仁美继续使绊子,进谗言下去。杨家会是什么下场?
今日他敢暗地里进谗言,把杨家扯进夺嫡之局,明日,他就敢坑害杨家满门。”
老杨摇了摇头,瘫坐在椅子上,说道:“这朝堂,不是战场,凡事不能做的那么绝。人家只是进了一句谗言而已,向陛下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没必要做的那么绝,要了人家满门的性命。咱们杨家,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就应该与人为善。”
“呵呵~”
佘赛花讥讽的一笑,道:“这一次能解释清楚,下一次你也能解释清楚吗?次次你都能解释清楚吗?当年北汉皇帝任你当雄建军节度使的时候,有手下诬陷你喝兵血,你解释清楚了没?”
提到这件事,老杨沉声道:“陈年往事,就不需要再提了。有些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以我杨业的为人,不需要解释,陛下也会相信我的。”
这就是老杨的想法。
我一心一意跟着你,克己复礼,尽忠职守。
我信你,忠你,你也应该信我。
大概所有的忠臣良将,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么想的忠臣良将,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特别是手握重兵,或者手握大权的。
人本就是多疑的动物。
皇帝,又是这多疑动物中的佼佼者。
而忠臣,偏偏有是朝堂上那种闪烁着金光的靶子。
贪恋你权位的人,明里暗里攻击你。
贪恋你富贵的人,明里暗里攻击你。
你挡了人家的路,人家依旧明里暗里攻击你。
你不愿意同流合污,人家还是明里暗里的攻击你。
三人成虎,众口销金。
有这么多人在皇帝面前说你坏话,让你背黑锅。
皇帝纵然是再信任你,也会渐渐的起疑。
只要皇帝起了疑心。
那么,忠臣就会在各种陷害下,被吞噬的死无全尸。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句话。
‘想要当忠臣,就得比奸臣更聪明、更狡猾。’
老杨的这句话没错,老杨的想法也没错。
错的是人心。
也许,明朝的大奸臣严嵩,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就在通往忠臣的路上拐了个弯,大步流星的向奸臣的路上一往无前的走下去了。
佘赛花不知道如何去反驳老杨的这句话。
因为老杨的这句话,她无从反驳。
沉默了半晌,她悍然转身,走到了供桌前,取下了那一柄象征着杨业的大金刀。
“你拿老夫金刀做什么?”
老杨见佘赛花怒气冲冲的拿着大金刀往外走,赶忙拦住。
佘赛花提着大金刀,愤然道:“既然你觉得儿子是妖孽,又担忧他以后会祸乱大宋江山。那就让妾身去斩了他,熄了你心中的疑火。”
老杨明知道佘赛花这是做给他看的,却又不得不拦着。
“赛花,好了,别闹了。为夫只是觉得七郎下手太绝了而已。回头叫他来,教训两句就行了。”
佘赛花叫嚷道:“还是斩了吧!斩了更省心。”
老杨恼了,怒喊道:“好了,以后那个臭小子归你管了,他的一切你说了算。他就算真把大宋搅一个天翻地覆,老夫也不管了。老夫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佘赛花二话不说,收起大金刀,伸出手掌,道:“这可是你说的,击掌为誓。”
老杨怕佘赛花继续闹腾,痛快的跟她三击掌。
佘赛花把大金刀放回到架子上去,走到老杨身边,笑嘻嘻道:“妾身这就去撤了做法事的人。然后让那个臭小子过来,给你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做的这么绝。”
佘赛花前后之间,判若两人,老杨差点气笑了。
老杨烦躁的摆手,“不用了,都说了,他归你管。”
佘赛花含笑道:“你这心里的疙瘩不除,就会过的不痛快。妾身是你的妻子,自然要帮你解开这个疙瘩。妾身可不是那只会疼儿子,不会心疼相公的人。”
佘赛花出了门,派仆人去遣散了相国寺的大师,又派人去东院,叫来了杨延嗣。
杨延嗣匆匆赶到正堂内,见着佘赛花和杨业都正经危坐,一脸肃穆的,心里有些疑惑。
略微拱了拱手,道:“孩儿见过娘,见过爹。”
“杨延嗣,你可知错?”
杨延嗣瞬间,一脸懵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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