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衣法眼之下,一道游魂立在子子身旁,游魂身后一道惨白的神秘锁链锁住游魂的身体,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这方大地,李玄衣神情微微一变,这道游魂显然就是子子的娘亲,但是怨念过重,恐怕已然变成了地缚灵。
地缚灵亦是厉鬼中的一种,只不过此类地缚灵算是厉鬼中的异类,成为地缚灵之后生前的灵智会被嫉妒和欲望逐渐吞噬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机器,而且地缚灵的活动范围有限,捆住地缚灵的锁链有多长,地缚灵便只能在这个范围之内活动。
然而天道公平,束缚了地缚灵的活动自然会给其相应的补偿,地缚灵的战力在众多鬼道之中亦能排得上前十,鬼术之诡异远非什么欲鬼、水鬼、灰积鬼之流可比,而眼前这位地缚灵显然刚刚成型,灵智尚存这才没有伤害子子,而且李玄衣即便站在此处不动身上隐晦的气息也足以让鬼物退避三舍。
子子年幼,虽然饱经人间苦难,但是对于死亡却还没有系统的认识,只是以为娘亲累了病了就不会起来和子子玩了,要是大哥哥将娘亲治好了,那么子子便又有娘亲了。
李玄衣心中长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和子子说,对着这么小这么天真的孩子说出死亡的真相这实在是太过于残忍,李玄衣说不出口,但是却不得不说出口。
“娘亲?娘亲?你怎么不说话呀,娘亲,大哥哥来给您治病了娘亲.......”
“娘亲,是不是子子偷偷跑出去您生气了,那子子以后都不跑出去了,好不好娘亲......”
“娘亲......,子子给您带了大块大块的额烙饼,还是热乎的呢!”
.......
......
而地缚灵就站在子子的身边,双眼有些空洞,却还有一丝生人的温情,想要伸手去抚摸子子的脸,却仿佛想到什么立即缩回手倒退两步。
李玄衣鼻头一酸,双眼都有些泛红,仿佛看见自己死于非命的父母,顿时伤感上心头道:“子子,来,到哥哥这来。”
子子转头看向李玄衣,再看了看枯草垛里的娘亲小声道:“娘亲,大哥哥叫我,我马上回来,等我回来,娘亲您要和子子说说话好不好,娘亲。”
子子小丫头说完,撑起身子跑向李玄衣,一边拽着李玄衣衣袖,瞪着通透的大眼睛道:“哥哥,您给娘亲治病好不好,娘亲都不理子子了。”
李玄衣蹲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子子的小脑袋沉吟道:“子子……你听我说,你娘亲……恐怕……”
子子泛着光彩的眼神顷刻间黯淡起来,仿佛李玄衣不说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道:“大哥哥,娘亲是不是死了……”
李玄衣心中一阵绞痛,他宁愿这句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让一个孩子亲口说出娘亲的死,何其残忍。
“子子,你……”
“娘亲说过,她马上要死了,死了就可以去找爹爹了,可是子子也想爹爹,为什么娘亲不带着子子一起去找爹爹呢?是不是.....是不是爹爹和娘亲都不要子子了,嫌子子吃的太多了,呜......呜呜,娘亲,子子不吃了,子子饿着好不好,娘亲你别不要子子啊.......”
子子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累积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化作一串串的泪水流下,嚎啕之声令闻者伤心,见者感同。
李玄衣双眼泛红,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要自己说什么?子子已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又有何意义?
“子子,你听大哥哥说,娘亲呢不是不要子子了,而是子子还太小了,娘亲去的地方子子暂时还去不了,要不这样,等子子长大以后哥哥带子子去找娘亲好不好?”
子子闻言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等着雾气弥漫的泪眼道:“大哥哥真的吗?妈妈不是不要子子了,只是妈妈去别的地方等子子去找她,就像小时候捉迷藏一样的。”
李玄衣强颜欢笑,不想自己悲伤的情绪感染子子道:“子子真是聪明,娘亲就是在和子子捉迷藏,等子子长大了就能找到娘亲了。”
子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娘亲青黑的尸体仿佛有些不舍,又仿佛带着哀伤。
李玄衣将子子抱起,仿佛自言自语的对着尸体道:“今后子子便由我来照顾,你不必心留执念,我焚化你的身躯,你好生投胎去吧!”
言罢李玄衣转身就走,地缚灵尚有灵智,知道子子已有人照顾,心中的执念也稍稍放下,身后惨白的锁链居然逐渐模糊消失无形。
游魂之所以会成为厉鬼而不去地府阴曹转世投胎,那是因为本身的执念不灭,所以才化身厉鬼,如今地缚灵执念已然消散,一身怨气消散,自然不再向厉鬼转化。
看着李玄衣远去的身影,子子娘亲的游魂泪流满面,对着庙门的方向遥遥一拜,随即身形如同烟尘,消散在破庙之中。
走出破庙,李玄衣随手一挥,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瞬间飞了出去,落在破庙之中顿时燃起了一片大火,破庙本就破旧,被火球术一灼顿时坍塌下来,化作一方巨大的火堆掩埋了子子娘亲的身躯。
人死方休,便将尘归尘土归土,也无需挂念世间红尘三十六途,一心走好黄泉路。
李玄衣抱着子子轻身坐在青牛的背上,重新向尚水城走去,现在的子子一身脏兮兮的,需得添置几件衣裳,再好好吃点东西,子子毕竟还年幼,对于任何事物都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失去至亲的痛苦也会随着记忆的模糊而逐渐消减到一个人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入城之后,子子小丫头便稍稍从失去娘亲的伤心中脱离一些,也许是李玄衣对其说过等子子张大了便带其去寻找娘亲,出于对李玄衣的信任,子子愿意相信娘亲并没有离开自己,只是和自己玩了个游戏。
让小青牛在路边等候,李玄衣伸出大手牵着子子丫头的小手就往衣服店中走去。
子子小丫头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李玄衣的大腿,双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玄衣道:“哥哥,不行不行的,里面的伯伯很凶,不喜欢子子,咱们走吧!”
在子子的记忆之中,所有的商人伯伯都不会喜欢子子这样的小乞丐,虽然子子正值天真烂漫,但是多年的漂泊生涯难免不觉得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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