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禹双目微眯,感慨道:“如此说来,你也不清楚微兄这种情况究竟为何了?”
幽若略作沉思,回道:“想来项兄身上是含有某位大能存在血脉,甚至是那人的嫡传后辈也是有可能的。”
项禹苦笑道:“在下也有过类似想法,只是这魔体极是邪门,想来那位大能定不是什么正道人士,是以我一直将此事深埋心中,从未向任何人透漏过。”
幽若道:“项兄这般谨慎,想来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她似乎有何话说,但却又忽然停顿,住嘴不说了。
项禹心中有些疑虑,念头一动,问道:“你有何话直说便是。”然后静等起幽若的回复。
幽若犹豫了一下,叹道:“当时项兄身化魔体纵是实力非凡,连筑灵境玄修都可信手斩杀。但项兄化身魔体后全无自身意识,一旦因此遁入魔道,想要复苏怕是希望渺茫。”
“微兄也有此担心。”项禹皱了皱眉,道:“只是微兄对自身血脉来历无从得知,根本难以防范。”
当年他身临天府,只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心底升起,好似在向他召唤,但却又没有任何的头绪。
至于后来项禹化身魔体,那枚晶珠却也仅是一个引子,说到底,根本还是在他自身血脉。
虽说这数年来项禹再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谁又能够猜到,日后会不会发生类似事情。万一真因此被魔念侵蚀,那便与身死道消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不过,项禹虽一直谨慎,尽量避免激发体内血脉,但这却不是根治的办法,为此他心里一直隐隐不安,留下了一块心病。
此时听得幽若再次提及,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幽若客不会无的放矢,平白无故说起此事,定是有什么方法,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却有些犹豫不决。
幽若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小妹有一法,可以助项兄离开灵妙谷,只是需要云妙雪答应。”
“什么方法?”
幽若肃然道:“如今项兄最大的倚仗,便是魔体了。”
项禹微微一怔,不解道:“在下对魔体避之不及,并不想再尝试。”然后他叹息一声,“何况在下根本不知如何引动体内血脉,又何谈化身魔体之态?”
幽若笑道:“项兄似乎忘记了,小妹可是通灵族人,当然懂得通灵之术。既是如此说了,自是有办法激发项兄蕴含的血脉之力。”然后声音有些凝重起来,“只是一旦化魔,项兄便会被魔念所制,势必要先想方设法镇压魔念才可。”
“哦?”项禹闻言,心中倒是有些意动,说道:“这镇压魔念之法难道与云妙雪有关?”
“不错。”幽若笑道:“小妹记得当年查阅典籍时,曾看到宝花族中有一种唤作‘梵圣莲’的灵花。此种莲花仅仅服用一片,便能够让玄修修为大增,更是可以净化灵魄,可以说是克制魔念的圣物。”
项禹目光一闪,但略微一想后,双眉一皱,道:“若真如你所言,这梵圣莲有如此玄妙,那云妙雪又岂肯相赠?”
幽若讪讪笑道:“小妹也只是将情况相告,至于将她说动,就要看项兄的了。”忽然,她又开口提醒道:“项兄最好还是抓紧一些,三年期限转眼即逝,若无法及时返回沧梧派,那萧山能否救治可就真不好说了。”
项禹点点头,目光微眯,抬头看向了云妙雪。
项禹与幽若间是通过灵魄交谈,看似漫长,实则仅仅经历了几息而已,云妙雪自是不得而知。她只是见项禹愣了愣神,还以为项禹被自己适才说的话吓到,心中不免轻视了几分。
谁知项禹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毅色,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云妙雪美目却微微一偏,心底生出一丝异样感觉。
项禹面色坚毅,朝云妙雪微一拱手,凝声道:“听闻贵谷有一种奇花,唤作‘梵圣莲’,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云妙雪美目中闪过一丝愕然,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项禹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只是曾在一册古籍中所见,原本还有所怀疑,但如今看族长反应,相信不会错了。”
云妙雪峨眉微蹙,道:“道友突然问起此莲不知何意?”她眸光闪动,似乎在考虑什么。
项禹踱了几步,背向云妙雪,淡淡的说道:“相信族长也清楚,图元等人虽被困于灵妙谷,但贵族也因此要躲藏在妙树空间中不得而出。若这般干耗下去,没有个数年时间,绝不会有何结果。”他回转过身,眼睛凝视云妙雪,“而在下的情况,族长也清楚。无论如何,在下也要在三年内返回宗门。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下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
云妙雪轻笑道:“我已答应将天魂花交给你,至于你意欲离开,我也不会阻拦。而提升修为一事,这妙树空间内灵气充盈,道友若静心修炼的话,同样可以。想来三年之内道友进阶个一到二层修为,倒也不难。”
她特意绕开梵圣莲的话题,对此避而不谈,一副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的样子。
项禹倒也不急,笑了笑,道:“若族长肯相赠一两片梵圣莲,在下可以出手将那图元杀了。”
云妙雪闻言一怔,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摇头笑道:“纵是我赠与你一两片莲瓣,你也无法凝魄筑灵,最多达到先天六层罢了。那图元实力在同阶中也不是易于之辈,连我也败在他手,难道你达到先天六层便可将他斩杀?”
项禹对云妙雪的嘲讽并未放在心上,不卑不亢道:“族长也知道在下的手段,更何况,在下仍有底牌未曾动用。而如今情势所逼,在下不得已只有铤而走险,与图元斗上一斗了。”
云妙雪见项禹神情肃然,不似在开玩笑,不禁陷入了沉思。
说到底,她与项禹从初遇到如今也不过一日工夫,对项禹尚未了解,是以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但项禹适才所言倒也句句属实,的确是云妙雪心中所想。可梵圣莲乃是宝花族圣物,连她自己不到生命垂危之际都不舍得服用,又遑论一个涉及未深的异族之人了。
不过,云妙雪转念一想,又有些心动起来。
项禹的实力如何,云妙雪也有了大概的认知,在先天境中几乎是没有敌手。而他手中又身负一件天级神兵,若修为达到先天六层,或许真有与图元一战的能力。
而听项禹口述,自己尚有压箱底的手段没有亮出来。既然他敢夸下海口,倒也值得信任一次。
项禹与云妙雪所说的一番话,自不是大言不惭。
当年在天府中遭遇,项禹早已从幽若口中得知了实情,自己当时一连斩杀了几名筑灵境玄修,并从容退走。如今图元只是一名筑灵境一层的法师,想要将他击杀,应该不会费多大事。
只是他还要特别留神那阴魔幡的攻击,以免因此中招。
云妙雪细细权衡了片刻后,美目异彩闪烁,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除了天魂花外,我可以赠与道友两片梵圣莲莲片,用以提升道友修为。”然后她柳眉一挑,又道,“不过,我对道友毫不了解,是以无法完全信任。若道友修为大涨后,直接设法遁出灵妙谷,我也不能对道友如何。”
项禹嘴角一笑,道:“若族长心有疑虑,在下可以当面发下誓言。”
云妙雪摆了摆手,玉容上遮了一层寒霜,冷言道:“我对所谓的誓言并不相信。不过,本族倒是有一种唤作云梦咒的咒法,能够得知对方心中所想,若道友真心实意的话,可敢让我在道友灵魄里种下此咒?”
项禹眉头微皱了一下,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心神一动,“幽若,你可知云梦咒是何种玄术?”
“云梦咒?”幽若似乎有些惊讶,道:“此咒可是邪门,被施术后,两者间所思所想会尽皆被对方所知,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项禹心中一惊,暗道:“世间居然还有这等玄术?”
他想了想,又道:“如此说来,一旦身中此咒,不但自家的想法毫无秘密,对方的念头自己也能够察觉了?”
幽若叹气道:“的确如此。”
项禹紧锁双眉,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幽若略有苦涩,道:“此法被种下后,除非一人身死,否则彼此间终生便会心心相印,心中想法、念头纠缠一起。”正说着,她忽然叫了一声,道,“对了,小妹记起来了,相传两人只要相隔距离越远,这一丝心神联系便会越为淡薄,最多仅能感应到对方生死,其余便不会再有何影响了。”
他虽说没有什么秘密,但也绝不希望被对方看透,所以一时间没有回应。
云妙雪笑道:“道友不必担心。虽说我能够查探道友的心思,但相对的,我的念头一动,道友同样能够有所感应。而且在道友最终果真旅行承诺后,我自然还会将云梦咒解除。”
项禹脸上露出些异色,眼睛微眯了下,沉声道:“据在下所知,这云梦咒一旦被种下,除非其中一人身殒,否则根本无法解除。”
听了项禹这话,云妙雪不禁轻咦了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坦然道:“道友果然博学多才,对本族之事了如指掌。不错,云梦咒一旦被种下,二者便会心意相通,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此咒被种下,虽无法彻底根除,但施术者却可以将其封闭。除了能够感受到身死之变外,其他不会再有任何影响。”
云妙雪心中叹了一声,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名人族玄修见识如此之广,看来自己要重视看待才行了。”
尚未等项禹回答,幽若的声音便忽然传了来,“项兄,她所说方法倒也可行。”
项禹暗暗的点点头,略略一想后,心道:“对方身为一族族长都无所畏惧,自己又有何好顾虑的?”
想到这里,他当下拱手道:“可以,族长尽管施咒便是。”
云妙雪见项禹这般痛快便答应了下来,倒是没有想到,但她笑了笑后,也没有说什么,素手一抬,往眉心那朵灵花轻点了一下。
灵光突现,那朵灵花竟似活过来一般,扭曲了几下后,底端根芽居然一下往外冒了出来,并延伸至项禹额头与之相对地方。
项禹知道云妙雪是在施展云梦咒,是以并没有任何反抗,静静的看着根芽直没自己额首,并往灵魄所在延伸而去。
片刻后,云妙雪一双美目忽的一睁而开,眼睛愕然的盯着项禹。
忽然,项禹额头亮光一闪,一道白光从中飞出,迎风一涨,露出了幽若的身形。
对于幽若的突然出现,云妙雪却并未感到奇怪,只是峨眉紧蹙,道:“你是通灵族人?”
幽若早就认得了云妙雪,所以也不生疏,灿烂一笑后,敛衽一礼,道:“云姐姐不要见怪,小妹是项兄的灵侍,之前未曾现身,也是因为怕贵族有所误会。”她上前拉住云妙雪香袖,面上略有些歉意。
“灵侍?”云妙雪沉声道:“你身为通灵族人,怎会成为了人族玄修的灵侍?难道是他逼你的?”念头一转,她动人的美目朝项禹怒瞪了一眼,显然有些不悦。
幽若笑了笑,解释道:“并非如此,小妹是自愿成为项兄灵侍的。”说着,她将自身的经历大致的讲述了一下。
他们女子间的闲谈,项禹也不去管,只是双臂抱肩的站在走廊上,抬头望着远处的风景出神,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二女这才结束了彼此间的交谈。而在从幽若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后,云妙雪对项禹的看法也有了许多的改观,所以情不自禁往往长廊里瞅去。
如今在项禹的灵魄之中,已然被云妙雪烙下了云梦咒。果然如幽若所言般神妙,他离二女数丈左右,二女又轻声细语,但他却对两人之间交谈的内容了然于心,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项禹心中无奈,心道:“看来此后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适应这样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