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赌坊十足地热闹,离赌坊十几步时,便能听到里面的哄笑叫喊声。
我一掀帘子走进去。
里面正盘腿坐在赌桌上大发议论的几个赌徒都静了下来,看向我。
因他们几个一静,坐在凳子上围着他们的许多赌徒们便随之也静了下来,转头看着我。
“他不就是莫小净吗?”
“是啊,就是他,就是那个用一把灰尘给一个叫冷什么笑的下注的。”
我对那几位赌徒拱手笑道:“各位,在下想问顾爷可在?”
“顾爷?”被围在中间的几个赌徒笑道:“顾爷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见你?”
”不得对贵客无礼。“楼上传来一声算盘响,一个青衣的中年男子眯着眼,拿着一方算盘走下来,边走边道:”莫公子,此次来有何事?“
我自袖子里拿出票根,道:”一千两,我要下注。“
顾爷微微一愣,眉梢的喜色一闪而过。
“一千两,疯了吧。”那些赌徒骚动起来,“这么多钱啊!这也太纨绔了吧。”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不自觉地笑了笑,对顾爷道:“贵坊不欢迎我吗?”
“给莫公子上茶!”顾爷吩咐着小二,又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我扬了扬头,道:“不必,喝茶我只喝贡茶。”
“只喝贡茶?”那群赌徒交头接耳:“这个莫公子到底什么来头?皇城来的?”
我扫了一眼,走向那贴有如骅私塾名单的赌桌,原先围成圈看着别人赌的都纷纷给我让开一条路。
坐在赌桌上的那位也跳了下来。
我拿起赌桌上的一根细长的木棒。
木棒一头在我手里,一头在如骅私塾少元阁学子名单上划来划去。
“公子,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立在我身侧的赌客见我犹疑不决,便指着那名单道:”公子,你给许俅俅下注吧。你瞧,他的名字下面画了那么多红圈。“
当下注到达一钱银子,名字下面就会多一个圈。
多数时候,对如骅私塾不了解的赌客,会根据圈数确定谁最有可能得前三甲,这样,便有底气下注了。
可根据冷一笑所说,许俅俅毫无城府,少元阁隐藏实力的大有人在,许俅俅被这么多人下注,要是没能进前三甲,那那些跟风下注的怕是要赔惨了。
我环顾一圈,见这些赌客的穿着都十分普通,而且这里的赔率起码一赔十啊。罢了,我就当做好事了吧。
我清清嗓子,伸出手,闭上眼,拇指在中指与食指间掐来掐去,忽然猛地睁眼,咳道:”这,在下方才掐指一算,这冷一笑这个名字,得天时地利人和,乃绝好之名,想来有此名的人必能蟾宫折桂,名登榜首。我便选他,各位不妨跟我一起选他!“
那些个赌徒交头接耳,道:”人家穿着就很贵气,出手就是一千两,这种人啊,赌钱肯定都当玩儿,咱们得认真点,咱们选许俅俅!“
果然孺子是不可教的!
细长的木棒被我定在冷一笑的名字上。
身侧的赌客,拉扯着我的袖子道:“这位公子,我看你眉宇气度不凡,何必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白白浪费一千两?”
籍籍无名的小子?
敢说我的徒弟籍籍无名?
过了小比,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籍籍无名!
我转身看向顾爷,对他道:“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我便给冷一笑下注,那时我押的是一件外衫可是?”
顾爷点首:“不错。”
“我这一千两还是押冷一笑,但那件衣服你得先给我。”不等顾爷说话,我便继续道:“你可以给那件衣服估个价,如果估价三百两,你把衣服给我,便当作我今日只押了冷一笑七百两。”
顾爷摇摇头,“已做的赌注如何能够撤回呢。咱们赌坊便是如此,落子无悔。”
顾爷指着这里的一个断臂赌徒说道:“你瞧他的手臂。当初他的赌注是一条胳膊,后来他的家人拿了五百两来换胳膊,那赌注也还是胳膊,还是没能换成银两。”
顾爷笑道:“赌坊有赌坊的规矩。莫公子赢了,衣服自然是公子的。”
“便不能通融通融吗?”我看着顾爷道:“我可以再加银子。“
顾爷看着我,”一件衣服而已,公子如此看重吗?在下眼里,一千两可以换一百件那样的衣服。”
我只得实话说道:“不瞒顾爷,那外衫是在下师傅亲手缝制赠送,所以在下格外留意。”
顾爷一笑,“公子要是看重那件衣服,当初就不该把它压在冷一笑的名字下。实不相瞒,我与少元阁的先生颇有交情,他亲口告诉我,冷一笑不是有才之人。”
这就是私塾先生的浅薄了。
我亦道:“我信我的掐指一算,我算的很好,冷一笑必然是此次如骅私塾的前三甲。”
顾爷道:“罢了,既然公子如此执着,那衣服便算是顾爷我送公子的吧。“
也好,我只在乎能不能拿回衣服。
至于银子,我不在意的。反正我的大徒弟很有钱。
小二自楼上拿出一个木盘子,盘子里是我上次押在这里的衣服,衣服叠的平平整整。
我拿起衣服,将一千两银票放在盘子内。
“哎,这位莫公子,我劝你押在许俅俅的名字下吧。”在我身侧的赌客笑道:“我贾老三是这里混久了的,还能骗你不成。”
我见他劝得十分真诚,心里有些感动,便委婉拒绝了他。
我下好注,拿起衣服便走,在那群赌徒看傻子般的目光中离开赌坊。
走到月卿楼时,我发现此刻的月卿楼很不寻常。
一般情况下,街上很热闹,月卿楼里便更热闹。
可今天,此刻,街上照常热闹,月卿楼里却冷清极了。
我听不到楼里的欢笑声,听不到喝酒摔盘子的声音,听不到舞姬歌女的声音。
反而,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这股杀气隐藏得很好。
我走入月卿楼,只见一楼一个酒客也无。
只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袍,身形略瘦的人坐着喝酒。
只看这位黑衣人侧影,我委实瞧不出是男是女,不过,他身边的那把剑,却委实令人不敢小觑。
那是一柄纯绿色的剑。从剑鞘到剑尾,都是绿汪汪的。
看到这柄剑,不由地让我想起一个江湖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