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在了解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立即做出了周密部署,曹仁和曹休纷纷佩服郭嘉的智谋,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入夜后,程昱受到曹操召见。曹操一来便开门见山的告诉了程昱要他调查伏典的事,在最后,曹操还对程昱说:“仲德,你应该能明白我的用意吧?你尽管放开手脚去查,但有牵连者一律记录在案,最后同时抓捕。如果需要军士,你可执此令牌调动许褚的虎贲卫,包括许褚。”
程昱双手接过了曹操手里一支全金打造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虎字,反面则刻着一头咆哮的猛虎。程昱此时感觉这令牌仿佛有千钧之重,暗道:“司空要对他们下手了。”
该说的都说了,程昱深揖之后退出了门外。
翌日,伏典府上的一个杂役起床后正要烧水,发现伙房没柴火便去了柴房,一开门却被吓得大惊失色,扑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随后自然是大喊大叫。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纷纷穿上衣服跑了出来,一同向柴房看去,女的难免尖叫,男的也有几个被吓得不轻。
这时负责护卫伏府的十一名军士也都相继醒来,伏府内的庖厨跑了出来向其中一个军士说了柴房的事,那些军士听到后纷纷冲进院子。
顺带一提,昨天黄昏时分曹仁按照郭嘉的指示亲自挑选了十名精干的什长和一名队率替换了原来的四个人。不仅如此,郭嘉还撤走了伏典卧室外的守卫,同时让管家打开了门锁。正是因为郭嘉这一举措,被关押在地下室的宇文巧和杜羽灵才终于得到了食物和水,而给他们送去这些的是管家。管家是除伏典之外唯一能够打开密室的人,之前在曹休面前纯属“装蒜”。这些都在郭嘉的意料之中。
再说那军士们来到柴房前,同样大惊,然而并没有失色。之所以“惊”是因为柴房里放着四具死尸,没有失色就更好解释了,他们在战场上见过死人无数,再残忍的死法他们都见过,更别说眼前四个人身体零件一个不少了。
带队的队率当机立断,派了一个人去通知曹仁,又让手下将府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子里。
队率看了仔细查看了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因为他并不能完全记住这些人全部的样貌,只记得人数,于是便问杂役、丫鬟们。这几个人互相看来看去,突然有人说道:“管家不在啊!”
直觉告诉这位队率,管家有可能也遇害了,于是他留下了六个人,带着其余三人屈枉管家的屋子,开门一看管家果然死了。不过管家的死法和柴房内的四个人不一样,军士们虽然没有上前查看,但还是能看得出那四个人不曾受到外伤,很有可能是窒息或者中毒而死。而管家则不然,管家右胸前插着一把长一尺有余的飞刀,显然是伤及心脏而死。
郭嘉因为现在要查案的缘故,为了方便索性留宿在曹仁那里,没想到这刚起床不久就传来了伏府死了四个人的消息。曹仁立即点了两百军士,然而就在他要出发时,郭嘉却叫住了他。
曹仁急问:“军师有何吩咐?”
郭嘉说:“子孝,此事必是刺客所为,而且和伏典绝脱不了干系!昨夜城门紧闭,现在城门大开,彼必急于出城。趁现在城门刚开不久,你立即下令关闭城门,或许还来得及,之后便在城内搜捕凶手!伏府我去即可!”
曹仁听完有些犹豫,他问道:“军师,这怕是要出乱子啊!到时弄得满城风雨怎么办,何况在城内搜捕须要司空准许啊!”
郭嘉急道:“此事突然,只能先斩后奏了,若司空怪罪,一切罪责我来承担!这刺客是此案的重中之重,决不能让他跑出许都!”
有郭嘉的这两句话,曹仁也不在犹豫了,带着人马就走。接着,郭嘉在写了一份奏章后,叫来了两个人,分别对他们说:“你立即前去妙手医馆,命游校尉将伏典抬回家中,此外也请李大夫一同前往。你则立即将此书简送往司空府,就说事发突然,郭嘉请司空速决。”
二人应喏后,郭嘉才稍松一口气,骑马直奔伏府去了。
就在曹仁和郭嘉紧张万分时,有一个人却从容的来到了司空府,并且见到了曹操。曹操对杨修并不陌生,早在杨修十几岁时曹操就见过他,杨修当时以他的谦逊、智慧和才气为曹操所欣赏。后来杨修凭借他的才气渐渐闻名许都乃至兖州,曹操也时常拜读他所写的诗词歌赋,而且赞不绝口。
杨修这次来司空府求见曹操的理由是他自称自己新作了一篇赋,特来献给司空品鉴。曹操速来有这个习惯,他不仅是个军事家、政治家,同时也是个文学家,特别喜欢诗词歌赋。所以曹操和他的手下之间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写出了好作品一定要送给曹操看。
不过杨修刚刚入仕,也还不太算是曹操的麾下,因此以前也从没送作品给曹操。守卫虽然是大老粗,不认识杨修,但太尉杨彪他是知道。杨修自称是杨彪的儿子,守卫就进去给曹操报信了。曹操一听是杨修带着作品前来,曹操顿时大喜,立即就召见了杨修。
杨修进来后对曹操大行揖礼,曹操免礼之后便立即问道:“杨修,你说你做了一篇大作,快与我看看,我可是有些时候没拜读过你的作品了。”
杨修听了又是一拜,说:“学生才学浅薄,不及司空万分之一,何来大作?只是若不这么说,学生怕见不到司空,不得已才托大,妄司空赎罪。”
曹操见了诗词歌赋犹如见了美艳少妇(为什么是少妇,你们懂的),饥渴难耐,当场赎杨修无罪。杨修这才奉上揣在怀里的那篇“赋”。
曹操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可刚读了前面一两句脸上就不再是笑容了,变得十分严肃。
看完之后,曹操把那布帛平放在了案上,之后问道:“这是何人笔迹?”
杨修答道:“越骑校尉之子种熙,最后三人署名分别是种熙、伏典还有董国丈之子、董贵人之弟董孝。”
曹操看了一眼最后的署名,果然是三种笔迹,随后又抬头看着杨修,问道:“笔迹也可模仿,你如何证明这确是那三人亲笔所写?”
杨修答道:“因为他们写下此书时学生就在旁边,此事还望司空听我细细道来。”
曹操不假思索的同意了,杨修便开始说道:“禀司空,学生不敢想瞒,我与这三人有些交情。那日伏典将我与种熙、董孝找来,伏典直言要报复屯骑校尉宇文将军,要我们为其出谋划策。种熙一开始便想到了要杀害宇文将军,学生当场斥责,并晓以他们厉害。谁知种熙虽然打消了杀心,却依然给伏典出了个计策。”
曹操听到这里忙问:“是何计策?”
杨修接着说道:“这计策便是绑架宇文将军的亲人,以此要挟宇文将军。这种熙不知从何处得知宇文将军有两个妹妹,甚得其宠爱,他便建议伏典绑架她们。”
杨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曹操也略有所思,数息之后,曹操又指着案上的布帛说:“此物想必是他们密谋之后,担心事迹败露被对方反咬一口,为此才写下的吧。上面并无你的姓名,按说你不该会有此物才是。还有,为何上面没有画押?”
杨修依旧从容地说道:“此书共有三份,分别在伏典、董孝、种熙手中。学生回家之后心中惴惴不安,虽不曾与谋,但当时毕竟与他们同处一室,平时又有来往。学生恐东窗事发、祸及自身、牵连家父,故昨日去找了董孝和种熙,晓以利害。
董孝虽胆小但忠厚,虽是纨绔子弟,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且其一开始便不同意加害宇文将军,之所以会有他的姓名实是因为伏典等人相逼。学生与其交谈后,他便将此物交与学生保管。
种熙虽与伏典合谋,然其后亦心中不安,遂将他手中那份也交与学生,并言明要我带他向司空请罪,请司空从轻发落。今日学生带此物来正是为此,此是一份,学生家中还有一份,另一份仍在伏典手中,不过学生猜测那份恐怕已被伏典销毁了。”
曹操平淡问道:“为何?”
杨修答道:“此书是伏典建议的,若此书在他们三人手里,一旦东窗事发则可以相互举发,或可稍减自身之罪行。然若三人中若有两人将此物销毁,则事发之后,若无人证,手中有此物者便难以说清了。既不能拉人下水,亦不能为自己开脱。学生之所以猜测伏典已将此物销毁,是因为学生与他们有些交往,所以了解他们。董孝学生方才已经说过了性格懦弱,他要么不拿,若拿了此物,他独自一人既不敢毁也不敢交与官府。而种熙年少轻狂,毫无心术城府,他一定以为只要有此物在手,伏典是不会拿他做挡箭牌的。”
曹操又问道:“嗯,那你又为何肯定伏典就会毁掉它呢?”